江勁嘆氣：“不做了，遭那個罪幹嘛，我又不靠臉喫飯，我冷不丁接受不了是因爲，沒辦法面對自己毀容這件事的本身。”
“那也是接受不了那張臉，所以去做手術，無論去哪個國家，我都陪你。”秦政南聲音很輕，卻非常堅定。
“秦政南，你是不是覺得可愧疚了？”江勁忽然玩味的笑起來。
“是。”秦政南坦誠的承認。
江勁略有錯愕，他不過是隨口調侃一下。
“我還會覺得對不起你。”秦政南再次實話實說：“所以想盡可能報答你。”
江勁順勢開口：“那以後家裏的飯都你來做。”
“好。”
“家務活也你做。”
“嗯。”
“旁邊的閣樓能住的時候，我要大房間。”
秦政南忍住嘴角流露出的笑：“行。”
那份恩情，無論江勁提出什麼，秦政南都不會拒絕。
“那你時答應做修復手術了？”
江勁摸了摸下巴：“……嗯，我考慮下。”
-
結果這一考慮，他就考慮了一個多月。
回到家裏修養了一個多星期，正趕着雨季。
江勁總是忍不住想撓臉上那個疤，下雨陰天傷疤會覺得癢。
然而每次他剛要撓到，秦政南總是能準確無誤的拿粉筆頭打到他的手。
粉筆是陸聽聞買的，用來在家裏給幾個孩子教東西使用的。
結果最近卻被秦政南用了。
冷冷很懂事，每次粉筆頭滾到地上後，他都會撿起來再放回小盒子裏。
“撿這個做什麼呀？冷冷。”韓意眠看到了會問。
冷冷說話非常簡潔：“留着，給姨夫，打爸爸。”
他似乎聽媽媽說起過，爸爸不可以撓撿，所以姨夫纔打爸爸的。
那麼冷冷就認爲，這個是對的，他要支持，並且重複利用。
江勁嗷嗷叫：“冷冷！你這個小叛徒，你居然跟你姨夫合起夥來欺負你爹！”
“不是……”冷冷站在那裏小小的一隻：“欺負。”
“是……”
他思考半天詞語，許是繼承了媽媽的好記性，冷冷說：“是幫助。”
兩歲多點的孩子，對於這些詞語卻能熟練正確的運用，一方面要歸功於兩個孩子聰明的父母，還有外公時而的教導指點。
有兩個狀元父母，孩子笨的機率不太大。
但雙胞胎兄弟倆卻有好壞之分，冷冷聰明的明顯，乖乖就要稍微差一些，不過對比於同齡的孩子，也是要更聰明些的。
江勁忍氣吞聲：“那你幫幫爸爸啊，爸爸的臉癢。”
冷冷的眼睛在屋子裏轉了半天，最終拿着一張他跟弟弟用的幼兒溼紙巾過來了。
“擦，不撓。”冷冷說。
江勁接過來溼巾，“你讓爸爸用它擦來解癢？”
冷冷安靜點頭。
江勁長長的嘆口氣：“好吧，聽我兒子的。”
這時候，秦政南端着粉筆盒走過：“你到底還要考慮多久？”
江勁一邊用溼巾擦着臉，一邊說：“再稍微考慮考慮。”
他知道做這種修復手術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等待，他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那個耐心。
因爲住院的原因，江昊賢已經替江勁找了一個帶管公司的執行總裁，江勁現在也用不着每天都去公司，除了每週的例會，其餘的都可以視頻會議解決。
秦家父母鼎力支持，疏通關係，又是送禮什麼的，特意批了下來五百平。
作爲工作室足夠用了，不過針對於當地的規矩，只是有使用權罷了。
幾十年之後要收回，等到時間到了，秦政南做不做這行都不一定。
因爲定了下來，秦政南就聯絡人開始動工。
七月初。
一天早上，秦政南過來找他：“開庭了，你要去嗎？”
江勁一愣，“會怎麼判？”
秦政南只是靜靜看着他，並沒有回答。
“不去了。”江勁不知道有沒有懂他的那個眼神。
刮鬍子的時候，他照着鏡子：“秦政南，你有沒有覺得這條疤，越來越帥？”
秦政南嘴角一抽：“是的，主要是五官好看。”
“艾瑪。”江勁差點一刮鬍刀給自己再添點傷痕：“你可別誇我，我聽不了。”
到後來，江勁到底是拒絕了修復手術，對於這個決定，全家人都尊重他的選擇。
“老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醜？”
陸意慈翻身過來抱住他，親了親那條疤痕，“我一直覺得它很好看，好像還發着光。”
發光……
江勁豁然想起小時候，陸意慈送給自己獎牌的那個時候說的話。
她說，那叫榮耀。
“我終於能理解，當年媽的腿受傷了，卻爲什麼堅持不做修復的原因了。”陸意慈呢喃。
“江勁，有個名人說過一句話。”
“她說，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我不知道她當時是針對哪種愛說出的這句話，但在我心裏，我把它當做是任何一種愛，任何一種情。”
所以爲了救秦政南，江勁毀了一張臉，卻從沒說過半個悔字。
-
雨天越來越多，門口都積了水。
一大早江勁就想過去把水清理一下，然而不等他走到門口，秦政南已經奪走了他手裏的鐵鍬，獨自一人在大門口清理着積水。
江勁叉着腰：“你是不是把我當個廢人呢？”
秦政南頭都沒回：“答應的事，我從不食言。”
他們說好的，以後的家務活全部由秦政南來做。
江勁無語的抓了抓頭髮，“你那個工作室什麼時候能弄好？”
“三四個月吧。”秦政南請了好幾隊人過來，沒日沒夜的趕工。
秦政南決定把工作室挪到家旁邊來，這樣照顧岳父岳母也方便了許多。
江勁現在天天在家裏，一個人估計也無聊。
“你也沒什麼事，要不閒着的時候，給我做個助理？”秦政南問。
江勁眼珠子瞪起來：“秦政南，你讓我堂堂總裁給你做助理？！你給我開多少錢啊你？”
秦政南直起身，雙手搭在鐵鍬把手的頂端，就那麼站在晨光裏。
他笑說：“隨你開價。”
江勁眼睛一眯，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稍等，我去跟我老婆密謀一下！”
看着他跑回閣樓的秦政南：“……”
……他爲什麼要用密謀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