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吸了吸鼻子,仰頭望着漆黑的夜空:“那時候家裏每天都是歡聲笑語,爸爸跟小姨夫工作也忙,但他們會盡可能回家來照顧我跟兩個哥哥。在我的記憶裏,家裏的飯菜永遠都是他們在做。我們的家庭特別幸福。”
“只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爸爸媽媽離婚了,爸爸帶着我一個人生活了好幾年。那時候我爺爺奶奶,還有爸爸都告訴我說,我媽媽很愛我,我媽媽很優秀,他們從來沒有說過我媽媽一個字的不好。以前我不懂,直到我長大了,我才知道,當年他們的分開,是我媽媽的錯。當然不是出軌,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出了問題。”
“我還很小,我還不能理解大人們的情感。但我看得見,我看得見爸爸拿着媽媽的照片,看得見爸爸經常看着我發呆,我長得特別像我媽媽。後來……”
秦孟聲音已經出現了哽咽,眼睛微微發紅,但她還是在保持微笑:“後來媽媽突然回來了,媽媽每天都在織毛線,織了好多好多的圍巾和手套。她一遍遍的囑咐我,要聽爸爸的話,要照顧好爸爸,我不懂……”
“再後來,就在十幾年前的今天,我媽媽倒在我家的院子裏,再也沒起來。”
那一瞬間,秦孟的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我媽媽生病了,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了。我爸爸拉着她去復婚,沒日沒夜的照顧她,可她還是走了。她什麼都沒留下,只留下給我和爸爸,一輩子都戴不完的圍巾和手套。”
“我媽媽走了之後,我一直認爲永遠不老的外公一夜之間滿頭白髮。我外公是醫生,他特別後悔自己沒有發現女兒的異常,而我爸爸眼睜睜的,無力的看着媽媽離開。從那以後,我爸爸就不一樣了。我能感覺到他覺得活着沒意思了,可他當時還那麼年輕,我外公外婆讓他再找個人一起生活,被我爸爸拒絕了,後來他自殺過一次,但被救回來了。從那以後他總跟我說,讓我快點長大,早點長大。”
秦孟看向視頻,紅着眼睛注視着周晏:“我一直都相信愛情。我相信這個世界很美好。可如果,如果我早點出生,我早點學醫,我是不是就有機會留住我媽媽,我媽媽不離開,我爸爸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痛苦。這些年,我的小姨和小姨夫好累好累,他們要照顧我的外公外婆,還要盯着我爸爸,怕我爸爸出事,還有我跟我兩個哥哥。”
“我小姨是那麼優秀的科學家,小姨夫又是富豪,卻仍舊在爲生活中的瑣碎徹夜難眠。”
“所以周晏,不要爲了一時的情感放棄你自己想要追尋的東西。我外婆從小就教育我媽媽和小姨,一個人的個人價值是最重要的。而我爸爸媽媽也這樣告訴我,我們是學醫的,無論當初爲什麼想要學醫,我們都是在救命。也許有一天,我們的努力,就可以挽留住我們在意的某個人。”
他感覺自己有好多好多想要安慰的話,可是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你很優秀了,你已經很棒了,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我們一起變好。”
秦孟擦了擦鼻子,“我以前不好。我小學的時候成績都只是中游。但我們家裏,好多好多成績好的,我小姨夫和小姨都是高考狀元。我外公是教授,爸爸也是名校畢業的,我不想拖後腿,所以我就埋頭苦學,當初拿到醫學院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沒多大的驚喜,因爲我覺得那是我意料之中的,那是我付出了努力換來的。”
“說了這麼多,我也是想跟你解釋一下,我爲什麼不會離開我爸爸。周晏,我爸爸現在只有我了,我不能離開他。”秦孟很認真。
周晏使勁點頭,“我知道了,我現在知道了,我也答應你了啊。”
“你不要哭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周晏問她。
秦孟頓時笑起來,“這都幾點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呢?”
“還不困,家裏人也都沒睡。”周晏有意無意掃了眼對面幾個神色傷感的家人們。
“噓。”秦孟忽然比劃了個手勢。
周晏趕緊噤聲。
“給你看看我兩個哥哥。”秦孟悄聲道。
下一刻。
周景忽然用手按住了攝像頭,於是把手機搶過來,一家人一起看着秦孟那邊。
只見後院裏,陸續出現了兩道身影,從背影上看,兩個年輕人長得都不矮。
秦孟的鏡頭對着那兩個人,從左邊開始指:“這是我大哥,這個是二哥,他們是雙胞胎。啊,這個是我爸爸。”
直到秦政南穿着皮夾克站在白狼身旁,偶然往鏡頭這邊看了眼時,周景都捂住了嘴巴,滿眼寫着喫驚。
這麼年輕的爸爸?!
不光是周景,周家所有人都很喫驚。
可能是男人老的都慢,也可能是秦政南過於帥氣,所以怎麼看怎麼覺得年輕。
“我小姨夫也出來了。”秦孟悄悄地說話。
江勁裹着羽絨服,還戴了一頂帽子,但那張臉依舊好看。
他注意到了秦孟,“小秦孟,幹嘛呢?”
秦孟笑了笑,很淡定:“拍一下你們。”
話落,四個男人齊刷刷對着秦孟這邊,全部露出了微笑。
那一刻,周景覺得他們家的顏值遭遇到了平生最大的威脅。
罷了,江勁說:“你們三個,誰拿到了大一的獎學金,我有禮物送。”
乖乖眼睛亮了:“爸,你送什麼?”
冷冷倒是挺淡定。
江勁看了眼秦孟:“送小秦孟一架私人飛機,至於你們兩個再議。”
“私人飛機?”秦孟差點嗆着。
“萬一你以後想出國玩呢,私人飛機方便。”江勁說,“各種費用姨夫給你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