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之落下身,說着話的時候,就準備靠近顧璟旭。
在貼近的時候,顧璟旭忽然向後退了一步,冷傲着目光,擡起了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蘇晏之的面頰上。
髮絲擦過紅了的面頰,蘇晏之眼神一愣,身影跟着一頓。
面容上火辣辣的觸感,提醒着現在的真實。
雖說在最後一瞬間,顧璟旭也收了力道,但是依然將蘇晏之的面頰打的通紅。
回過神來,蘇晏之擡手擦了一下自己紅了的面頰,輕聲問了一句,“消氣了嗎?”
“知道爲什麼打你嗎?蘇晏之。”
顧璟旭的聲音顫抖,壓抑的怒火從他猩紅的目光裏印出來。
蘇晏之髮絲落下,“嗯。”
顧璟旭的指尖顫抖,凝着蘇晏之的面容,“誰讓你擅自去死的!蘇晏之。”
蘇晏之垂下眼簾,聽着顧璟旭的責備,忽然想起了多年前……
那時候,有很多人指着他的身影,問他,“你怎麼不去死呢,蘇晏之。”
“你該去死的。”
那時候,他不懂爲何要他死。
爲什麼他苦了那麼久,祈求了那麼久,還要悲苦的去死,一輩子,沒嘗過甜,滿是苦楚,沒有希冀。
而如今,顧璟旭卻是在責備,他爲何要擅自選擇去死。
“兩次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啊,蘇晏之,每次都能敗的狼狽。”
兩次都被蘇晏之耍的團團轉,愚昧又無知,就像是傻子一樣。
他知道蘇晏之聰明,也知道蘇晏之心思太重,但是他只想簡單一點,他不想面對蘇晏之,還滿心算計。
顧璟旭壓抑了兩個月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你爲什麼……”
“爲什麼總是自作主張,自以爲是的決定着一切!”
他甚至不明白,爲什麼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蘇晏之還是要用這麼決絕的辦法清掃南國官場。
其實不過兩敗俱傷罷了,最後死的人真的少嗎?
一點也不少。
亂葬崗堆成山的屍體,到現在還散發着腐臭的味道,彌散着整個皇城郊外,那一片連長出來的草都帶着血的味道。
他用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將那些屍體從亂葬崗裏清理出來,每一具都好好安葬,
自從兩年前,他就變得冷漠許多,他也沒那麼善良……
之所以這麼做,只不過是想,若是蘇晏之真的死在了亂葬崗下,也能有一處安身之所。
蘇晏之站在顧璟旭的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你呢……恢復了嗎?”
“昏迷了十天,好了,如你所願。”
以前,顧璟旭從來不覺得十天能改變什麼,可當他從黑暗之中醒來,身上的痛苦減輕了,內力順暢了,所有的沉重都消失的那一刻。
轉瞬消失,幾乎沒有任何時間告別,就已經離開了。
蘇晏之沉默,定了眼神,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將面前孤冷的人抱在了自己懷裏,捂着他的頭,撫摸着他的髮絲,“以後,不會了。不會再騙你了。”
再也不會了。
顧璟旭輕笑,眉頭卻緊了一下,“蘇晏之,你覺得,你的話可信嗎,真是一點都不可信。”
他還能相信嗎,又或者他該相信嗎。
蘇晏之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安撫着顧璟旭的情緒,“你會信的。”
以後,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他總會讓顧璟旭相信的。
顧璟旭輕輕推開了蘇晏之,目光掃了一眼蘇晏之的面容,除了他剛剛打的那一片,臉色還是有一些蒼白的,“你已經沒有機會了,蘇晏之。”
“從今日起,你不會再見到除了朕以外的所有人。”
顧璟旭的聲音瞬間變得平靜又淡漠,“你的弟弟,你的傀儡,你的朋友,都將被朕隔離……”
“你的眼底,除了朕將什麼都沒有。”
蘇晏之聽着顧璟旭的話,忽然覺得那樣被顧璟旭圈養好像還不錯,每一天什麼都不想,就這麼活着。
除了顧璟旭,什麼都沒有的世界,真好,不是嗎?
還真是求之不得。
顧璟旭回眸看了一眼那寺廟,對着那寺廟的門前輕輕彎腰,恭敬行禮。
然後目光又凝向了站在一旁的蘇晏之,“走,回北國。”
蘇晏之微微一笑,跟了上去,“你每天送一根糖葫蘆嗎?如果能,那我能在你的後宮呆一輩子。”
“是嗎,最好是這樣。”
顧璟旭冷哼一聲,繼續往前走。
寺廟內。
“師父,他們離開了。”
小和尚和正在打坐的僧人說着話。
“嗯,該下山了,紅塵未了,死劫已過,前路坦途。”
僧人一邊說着話,手中的佛珠還在轉着。
“悟悔師父。”
這個時候,許沐錦出現在了佛堂外,對着裏面的僧人行了禮。
少年的目光擡起,看向了佛堂內的佛像,始終未進佛堂一步,行禮之後轉身默默離開。
“師父,那個小公子,像是有帝王之貌。”
小僧彌看着離開的許沐錦的背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不是帝王之後,卻有着帝王之貌。
“嗯。可惜,依然手染河山血,心無明鏡臺。哎……都是命運二字罷了。”
北國。
“蘇晏如,你都掛在樹上一天了,能下來了嗎?”
楚慕言坐在樹下,對這個曾經相伴幾年的人滿是無奈。
“不要!”
蘇晏如躺在樹上,仰頭看着天空,“顧璟旭說堅決不能出去,我聽了。但是他沒規定,我不能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