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後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雲華，冷聲道：“你一定會後悔的！”
雲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也是最後一眼。
她什麼都沒有解釋，也不再去管命盤輪，而是在命盤輪被魔氣撐到即將炸裂的一瞬，散了龍魂，瞬間命盤輪恢復如初，魔氣不復存在，雲華也徹底消失了。
只有那些怨念和恨意，彷彿冰涼的雪花，一點一點地飄散在命盤輪中。
他聽見了那些求而不得的夙願，聽見那些無法釋然的恨意，以及生生世世不死不滅的怨憤……太多太多，都在命格之中，掙扎着，宛如進入另外一段苦海。
“怎麼會？”
命盤輪接住那些雪花，心也在此刻變得冰涼，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像是明白了什麼，卻又像是明白得太晚，整個人像是泄氣的皮球，再也無法支撐下去。
可僅僅一瞬，無數的魔氣再次涌來，但這一次，它們卻顯得格外溫順，順着命脈遊走，再沒有倒行逆施，企圖改變命盤輪？
是龍魂驅散了他們的怨力，是命盤輪接納它們的不同，而不是一味地阻止，將他們都擋在命盤輪之外。
雲華說得對，能掌控六界的命盤輪，怎麼連他們的愛恨情仇，貪嗔癡怨都接受不了？反而排擠出這些怨念和魔氣，助長他們成爲怪物，爲六界所不容！
是他狹隘了，一心想只貫徹六界，守住萬物的命格，卻不想，連真正的命格是什麼都不知道？
“雲華……”
“雲華！”
命盤輪呼喊她，心裏一陣悲涼，自開天闢地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真正想要一位主人，想有一位主人。
他心甘情願誠服，已經不需要吸納她的神力和神識了。
可笑的是，這一切竟然要用她魂飛魄散的結果來換！
“雲華！！”命盤輪在浩瀚的神識裏呼喊，可這一次，他看見成千上萬人的命運，卻再也看不見，雲華的存在了。
……
“雲華，醒醒。”
“誰啊，誰在叫我？”華華醒來，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一片世外桃源之地，仙山靈澤充沛，日月同輝，比上古神界還要找人稀罕。
華華都看呆了，不敢置信。
“我不是死了嗎？”
眼前的女子微微地笑着，十分欣慰道：“不，你破了海市樓陣，進入靈泉中了。”
華華愕然，坐起來纔看見一位容貌傾城的女子。
她太美了，宛如一尊神像，一舉一動，溫柔和藹，完美無瑕。
“神凰，你是神凰。”
神凰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道：“是的。”
“海市樓陣，其實就是看你能爲天下蒼生做到何種地步？如果能打動靈泉，它便會自動認主，而現在，它將你的神識保護起來，就已經表明，它願意擇你爲主。”
“靈泉澆灌天地，以靈澤滋潤大地，呵護萬物。有它在，仙界會一日比一日更強，人間也會甘霖充沛，靈氣滋長。否則的話，仙界不保，人界也逐漸枯竭，最終人再不能成仙，仙界與人界也會失去聯繫，從此分封而治，直到徹底消亡。”
華華驚訝道：“可這裏的靈氣實在是太充沛了，仙霧靈澤比神界還要滋潤，怎麼會有枯竭的一天呢？”
神凰聞言，淡淡道：“會的。”
華華道：“問題還是沒有解決，而且我現在也沒有神力來封印它。”
神凰卻顯得十分欣慰道：“不，不需要封印了。”
“華華，你會有辦法的。”
“現在，你帶着靈泉出去吧，你師父他們都在等你。”
華華想起師父和雲天，心口不可遏制地痛了一下，雖然知道在海市樓陣裏所經歷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一場幻境。
但此時此刻，她竟然有點害怕見到他們，害怕看到他們痛心疾首的模樣。
華華問着神凰道：“我走了，你怎麼辦？”
神凰笑了笑道：“封印靈泉這麼多年，我的神力已經耗盡，你現在看見的，也不過是我最後一縷神識罷了。”
“我現在要去好好閉關，看看還有沒有重修上神的機會。”
“華華，再見了。”
神凰說完，很快便消失在華華的眼前。
而華華則看着着靈氣充沛，足以撐起整個神界的靈泉，心情沉重地比上眼，嘴裏唸了一聲：“破。”
下一瞬，她的神識從靈泉中抽出，回到她本來的身體裏。
而此時，海市樓已經破了，玉恆子，雲天，雲淵三人帶着華華回到崑崙，已經整整三年了。
這三年，他們無論如何都喚醒不了華華，也尋不到命盤輪的蹤跡。
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如果……海市樓不是真的存在，他們也都還有記憶的話。
自那次後，雲淵最喜歡回到魔窟閉關，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天總是看着天空，然後淚流滿面，卻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
玉恆子看到他們兩人如此，唯有輕嘆。
這一日，玉恆子照例給華華擦拭着手，突然間，他感覺華華的手動了一下。
一開始，他以爲是自己的錯覺，直到華華再一次動了一下，併發出請問的呻吟，聲音沙啞道：“師父。”
玉恆子整個身體僵住，不敢置信地看向華華。
只見華華睜開眼睛，因爲許久沒有看見光線，她顯得有些艱難。
玉恆子連忙矇住她的眼睛道：“先別睜開，告訴師父，你想要什麼？”
華華抿了抿乾燥的脣瓣，說道：“師父，我想喝水。”
玉恆子笑着，用布條勒住她的眼睛以後，這才起身去給她倒了崑崙的瓊漿。
這對於仙人的身體恢復是很強的，華華昏迷這三年，玉恆子每天都要喂她喝上一碗。
終於，華華適應了，伸手摘去了布條。
她看見眼前的崑崙神山，看見了師父，感覺到風雪的氣息，以及……向陽叔叔正在趕來。
可她並沒有看見雲淵，雲天……
就在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師父時，突然間，天邊霞光萬丈，仙澤從山頂沐浴而下，彷彿開啓崑崙神殿萬年前最尊榮的光景。
向陽驚呼道：“天吶，萬靈之源總要再度開啓了。”
與此同時，一道熟悉且陌生的聲音緩緩道：“哦，是那個躺着的人醒了？”
華華只覺得心口一痛，淚水不自覺地涌了出來。
雲天果真不記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