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立於此繁華之地,便是爲在鬧市中行刑,讓百姓觀摩,知曉王法之厲,以儆效尤。
因而往往行刑之日,押解囚犯,都要敲鑼打鼓,宣讀罪狀,昭告天下。
“這都是誰啊,怎麼還有女人和孩子?難道都要送去砍頭?”
“滿門抄斬,可不得都砍頭嗎?真是可憐啊。”
“那不是楊侍郎嗎?禮部的大臣啊,這是到底犯了什麼重罪,竟落得如此下場?”
周圍百姓,看到囚車緩緩駛過,都是聚攏過來,議論紛紛。
如今的大楚,歌舞昇平,罕見有這等大規模處決的情況。
蘇塵這時候,則是在細細打量那個爲首的武將。
不僅是覺得眼熟。
而且隱隱覺得這人身上,有一股詭異的氣息,讓他頗爲不適。
之前在林家墓園遇到的時候,還以爲是墓地陰氣重,導致自己有了錯覺。
如今再見,這種感覺卻是更爲強烈了一些。
於是暗自運轉法力於雙眸,試着探查對方。
但卻沒有發現什麼端倪,此人身上並無法力,也無其妖氣,修爲大概在煉髓境初期的樣子,看上去,好像跟正常武者沒有什麼區別。
只是,在其眉心處,有一縷常人看不見的黑氣。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正疑惑間。
旁邊的張銘遠忽然呸了一口,神色有些鄙夷地道:“顧英華這王八蛋,當初林公真是瞎了眼,纔會推舉提拔他!”
“顧英華?”
蘇塵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感覺有點熟悉。
於是問道:“你認得此人?”
“當然認得。”
張銘遠恨恨地道:“鳳儀三年的時候,西北有綠林之輩作亂,攻陷城池,是林公保舉此人前往平亂,從而積功升遷……”
聽他這麼一說,蘇塵頓時記起來了。
當年的確有過這麼一件事,因爲林凡也是靠推舉有功,進而得到女帝的信任。
蘇塵記得是有這麼一個平民武將,名字是叫顧英華。
他因鎮壓動亂有功,曾擔任過一段時間的禁衛軍校尉,官至偏將軍。
那時的他纔剛剛二十出頭,本來也該有遠大前程。
但可惜。
後來林凡殺了太多帝都士族,惹得天下士族震怒,最終被清算的時候,這個顧英華也遭到了牽連。
想到這裏。
蘇塵終於想起來,自己的確見過此人。
當日,他曾入天牢去見林凡最後一面,在經過第二層乙字獄的時候,曾驚鴻一瞥,看到過此人。
但當時並不知道他的名字身份,所以沒有什麼深刻印象,要不是自己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二十多年過去,恐怕早就不記得了。
“林凡早年的舊部,時隔二十年復起,重回帝都?”
蘇塵眉頭微挑,隱約覺得,事情或許不像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張銘遠卻是不知道樓主在想些什麼,自顧自地罵道:“這顧英華當年不過一個卑賤之人,林公對他恩重如山,不但給了他前程,甚至還替他說媒娶親,爲老母收屍,可謂是極盡恩寵。但在林公入獄後,他竟爲了活命,出賣了不少同僚,最終逃脫一劫,被流放南方。”
聽完這些,蘇塵大概明白了。
士族永不消亡,打掉一批,自然會有新的門閥接替,成爲新的權貴。
這個顧英華,本是林凡提拔起來的,應該說跟士族不對付纔對。
但爲了活命,出賣了同僚,如今又爲了上位,甘心爲其士族門閥效力,排擠打壓其他清流官員。
難怪張銘遠會對其不齒厭惡了。
不過這些朝中黨爭,蘇塵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興趣。
有人就會有利益,有利益就會有爭鬥,歷朝歷代,都是如此,這是不可能避免得了的。
只要不危害國運大局,他也不會去過問。
反倒是這個顧英華,讓他有了一些興趣。
此人身上的氣息,十分古怪,絕不是凡俗武道的力量。
但具體是什麼,蘇塵目前還不能確定。
如果,真跟自己猜測的一樣,那麼此人背後,肯定還有高人坐鎮,不知有何圖謀。
“看來,我不在的這十年,凡俗中又有強者崛起啊。可惜,我現在還不敢貿然動用入夢之法,否則只需入夢一觀,便可洞悉。”
蘇塵搖了搖頭。
暫時也沒有輕舉妄動,只是吩咐讓張銘遠派出暗子,監視此人行蹤,先不要打草驚蛇。
“樓主打算收拾這個王八蛋?太好了!”
張銘遠當然樂意。
連忙拍着胸脯保證,自己會將這事好好安排,即便他不日就要告老,這件事也會讓兒子和手下做好。
談完這些事情後,蘇塵也不再多留。
讓張銘遠下去陪其他賓客,自己則是起身,回宮去了。
……
十年未歸,葵苑依舊清冷。
不過因爲有專人打掃,倒也沒顯得過於破敗。
蘇塵換上了多年未穿的藍色宦官衣袍,挽起有些花白的頭髮,腰身微微句僂,伸手推開了門。
這時候,正好有一個小太監拿着掃帚走出來。
他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身材矮小,樣貌平平,不過眉宇間倒是有幾分機靈的模樣。
看到蘇塵身上的主事藍袍後,小太監先是躬身行禮,隨即卻是道:“這位公公,葵苑乃是禁地,除陛下之外,任何人都不得隨意踏入。您這是……”
“禁地?呵呵,咱家就住在這裏,你不用擔心,陛下不會因此降罪於你的。”
說着,他將自己的身份腰牌拿了出來。
那是葵苑主事所有。
小太監一看,頓時臉上流露出敬畏之色,連忙又是躬身行禮:“原來是蘇公公回來了!小人拜見蘇公公。”
“哦,你知道咱家?”
“那是當然。宮中早已傳開了,蘇公公是陪着陛下長大的人,勞苦功高。您告假回鄉休養十年,陛下就一直封閉了葵苑十年,還讓專人每日打掃,等着您回來,這份榮寵,自古未有啊。咱們宮裏的人,如今雖不知道您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