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道路兩側是密集的樹林,中間的道路被數座半人多高的鹿角和鐵蒺藜完全封死了。除了幾個供人出入的小口子外,別無出入的道路。
負責守衛的同樣是一個矮瘦軍官。他帶着十多名手下正在這裏休息喫着飯,猛地見到有陌生人上山,紛紛放下飯碗,舉起了兵器。
“別….別誤會!”杜姓隊主感覺到後背腰上尖利的刀刃,立刻嚇得擺手道,“這幾位是左軍第二隊的上官,要來咱們營裏調些人手。”
“拿引單來!”那矮瘦軍官把手一伸,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孫弘不動聲色,上前一步拱手行禮道:“敢問這位大哥貴姓?”
那矮瘦軍官卻不喫這一套,只是伸着手道:“拿引單來。”
陶旭見他如此固執,只能嘆了口氣,親自上前道:“周公簽發給你們杜校尉和郭校尉的引單,只能拿給他們二位自己看。如果這位大哥不能行方便,那隻能請二位出來相見。我當場便拿給他們看。”
矮瘦軍官臉色一沉,陶旭說的也可能是事實。
如果涉及到軍事機密的手令,那就只能由規定的人自己看,其他人如果偷看,當場就要斬首。
那矮瘦軍官見陶旭一臉傲慢的臉色,再看看杜姓隊主忽青忽白的臉色,似乎態度有些鬆軟,朝手下歪了歪頭,示意把鹿角搬開放行。
陶旭鬆了一口氣,示意手下押着杜姓隊主先走一步。
那矮瘦男子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陶旭等人魚貫而入,可突然間,他臉色一變,從腰間抽出環首刀大聲呼道:“不對,攔住他們!”
陶旭回頭一看,只見自己手下負責押送杜姓隊主的那名士兵手中短刀被這個哨卡的火光所照,竟折射出了反光。
那矮瘦軍官顯然是看出來杜姓隊主是受到了脅迫,這才立刻示警起來。
可陶旭的手下上山的也有二十多人,除了號手之外,基本都是護衛的親兵,人數比這個哨卡多出一倍。
衆人立刻四散而開,向哨卡的士兵撲去。
那矮瘦軍官也不是無能之輩,他眼看着寡不敵衆,立刻吹了一個口哨,也不顧手下跑不跑得掉,幾個箭步就鑽進了附近的樹林裏。
“不要追了!”陶旭厲聲喝道。
對方的行動十分迅速,除了三五個僥倖跑掉的士兵外,其他的幾個哨卡士兵全部被陶旭的部下壓在地下控制住。
“山頂究竟有多少人?他們都跑去哪裏了?”
杜姓隊主常年駐紮在山下的南門,對石頭城山頂的情況不甚瞭解,現在有了俘虜,陶旭立刻開始審問起來。
眼前的這些士兵個個面色不善,這些哨卡士兵很快就理解了杜姓隊主爲何要帶路。
甚至不用陶旭動刑,這些士兵你一言我一語的,很快就把實情交代了個乾乾淨淨。
原來原先駐守石頭城的應該是驍騎將軍,但由於該職位長期空缺,現在的負責長官是禁軍五校尉中的步兵校尉郭熙和長水校尉杜援。
今天也不知道什麼原因,長水校尉杜援帶了一個步兵大隊的人進建康辦事去了。
而步兵校尉郭熙,則在山下東城的倉庫邊睡覺。此時的山頂中軍大帳基本就是個空殼子。
“中軍大帳在哪裏?”陶旭沉着臉問道。
俘虜老實交代說,所謂的中軍大帳,其實就是一座烽火臺,而中軍大帳具體的位置就是在烽火臺側的一間土屋裏。
平時兩名校尉輪流在裏面值班。
“烽火臺裏有多少人?”陶旭指了指一名俘虜問道。
可是那俘虜卻搖了搖頭,他哭喪着臉道:“按照規制,應該是一個步兵隊,可也不知道這個飯點有多少人在裏面。也許是一個什隊,也許是兩個,也許五個都在。”
“郎主,要不還是放把火逼他們出來吧?”一個手下出了個餿點子。
陶旭搖搖頭,他的原則還是萬不得已,不能大動干戈。
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是接管防務,而不是摧毀這個據點。畢竟建康城的西大門還要依靠石頭城。
“不過這位上官請放心,烽火臺裏的兵都沒有武器!”那俘虜見陶旭低頭思索,連忙補充道。
不能再猶豫了,那個逃脫的矮瘦軍官天知道他會不會走什麼近路,萬一被他召集起來人手,那可就….
“走吧!”
陶旭來不及多想,押着俘虜直奔烽火臺而去。
石頭城共有兩座烽火臺,一座是沿着江岸的懸崖峭壁而設立在西南角。那一座主要扼守秦淮河與長江的交匯處,負責管理河道警訊。
而山頂的這一座則主要負責和建康城內的聯繫。因此,山頂烽火臺儘可能的把自己修建的更加挺拔。
站在烽火臺頂,不僅可以俯視整座石頭城,還可以遠眺建康,甚至遠處的鐘山都能看見。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陶旭吩咐手下把哨卡的火把全部熄滅。
因爲一旦烽火臺這裏出現了火光,就意味着出事,整個建康城都要進入警戒狀態。所以,夜色中的烽火臺上完全沒有一絲光。
只有絲絲燈燭之光從土壘的門縫裏漏出來,裏面還夾雜着陣陣喧鬧的聲音。
“知道了,下一把我再來!”
突然,土壘的大門被打開,隨即又被關上。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衝了出來,鑽到一旁的小樹林裏,解開褲子就要方便。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一邊解手,一邊嘴裏還哼着不知名的小調。解完手,他剛一回頭,一隻粗大的黑手就從他背後抄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想活命就別吱聲!”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士兵連忙點頭。
背後那個人一把抄起他,又奔了十幾步路,來到山巔的懸崖處。幾十個身着戎裝且全副武裝的陌生面孔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這夥人爲首的似乎是一名青年小郎。他揹着手望着空中的一輪明月。
此時的江風已經徹底吹散了江霧,月光倒映在平靜的江面上,畫面格外的美。
“烽火臺裏有多少人?”
那年輕的小郎身子不動,卻已經聽到了聲響,知道手下得手,便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