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醒民挪了挪屁股,那張搖搖晃晃的凳子立刻吱吱嘎嘎的抗議起來,彷彿因爲這突然的晃動而感到極大的痛苦。
“哎呀,掙着點錢口氣都不一樣了,二東,這個家你能做主了?”
“這不是誰做主的問題,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我姐馬上高三,她要去考大學,這纔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無關緊要的事現在不會考慮的。”
李老師的臉陰沉下來,冷笑一聲,“哦,看來我們也是無關緊要的人了,你……”
“咳咳”李老師媳婦打斷了李老師的話,“呵呵,上學好,上學好,淑萍,你今年還沒到四十吧?”
“三十八了,”張淑萍感嘆一聲,“一晃就老了。”在農村四十當奶奶姥姥的比比皆是,見到第三代人,人不老心態都老。
“老什麼老,還年輕呢,”李老師媳婦臉上泛起如春天般的笑容,“想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張淑萍一愣,反應過來後連連擺手,“我可不想,把孩子們伺候大,該出門出門,該娶媳婦的娶媳婦,等到那時我就抱孫子了!”
“淑萍,孩子們以後大了,你得爲自己想條後路,”李老師媳婦繼續笑着說:“這次我幫你介紹的人可不一般,是咱們鎮上中學的王校長,他可是個老革命了,除了身體不好點……”
李東震驚的聽着李老師媳婦的話猛的感覺自己身體裏被插進一個巨大的針筒,然後一點一點的抽空內部的存在。
真空出一大片地方怎麼也填不滿。
那是母親的位置。
兩隻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每握一下就像是拿着氣筒對着身體打氣,身體像氣球般被充滿,膨脹,甚至幾乎要爆炸。
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李東看眼皺着眉頭的母親緊繃的身體才鬆了鬆,再看李老師媳婦的那一雙三角眼,像極了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冰涼又惡毒的窺視着家裏。
忍無可忍的李東冷冷的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們——可以滾了!”
正說的來勁的李家媳婦一愣,扭頭瞪着李東,“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滾出去!”李東一張俊臉上額頭上青筋都一根一根的暴起,指着門口吼道:“馬上給我滾!”
李醒民兩口子呆呆的看着李東好一會才轉頭看向張淑萍,那意思你管不管?
“二東,你別不識好歹,我們是看在老鄰居的份上爲你們好,再說現在是新社會了,婚姻自由,你們做兒女的也不能……”
“滾蛋!”
李東冷冷的打斷李醒民的話,說着騰的站起來一把薅住他脖領子就把他拉起來,一直拖到門口拉開門直接甩了出去。
“李二東,你個混蛋,混……”李醒民的話被厚厚的門擋住,戛然而止。
李東回頭盯着李醒民媳婦,陰森森的說:“是自己走還是我把你扔出去。”
“啊,你,啊,我走,哼”李醒民媳婦被李東嚇得張口結舌,話都說不來了!
半天才緩過來白了李東一眼,站起來和張淑萍說道,“淑萍,我們女人得爲自己後半……啊,李二東你敢拽我,啊!”
“砰!”
一道冷冷的鐵門擋住了嘴裏噴出惡毒的話,扭身和叉着腰站在那喘粗氣的李醒民恨恨的說:“一家子窮鬼,不開竅,有好日子都不會過,王校長也是,買個對聯就看上她了,你們男人都這副德性,就喜歡漂亮的小寡婦。”
看着又開始端個膀抄着袖的李醒民氣不打一處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被人扔出來都不敢吱聲。”
“粗魯,我是文化人能和一個粗人計較嗎?”李醒民慢條斯理的哼了一聲,“有時間你避開李二東找張淑萍再單獨談談,這事要是辦成了我調職的事就穩了。”
“難啊,我以爲咱家能要大芳她們家肯定能舉雙手雙腳贊成,趁勢再提這件事,沒想到李二東這小子如此不識擡舉,一口否決。那張淑萍出了名的老實,如果李二東堅決反對事情不好辦。”
李醒民沒說話,低着頭沉思了會,陰陰的一笑,“他們家老三不是在上學嗎,在學藉上給她動動手腳我看她怎麼上學?不信他不來求咱們,哼哼,到時候捏扁搓圓的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哦,這是個好主意,”李醒民媳婦眼睛一亮,“不過,老王能同意這麼幹嘛?”
李醒民眼睛一翻,“你看他神魂顛倒那樣,什麼事不能幹。”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不是也那樣,沒事扒牆頭偷着瞅人家,別以爲我沒看見。”李醒民媳婦酸溜溜的說。
“說正事呢,淨扯那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