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曦的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沉聲道:“你有猜測了不是嗎?”
孟晚舟佈滿血絲的眼睛裏,涌上了淚意,“我不想猜測。”
景曦嘆息一聲,吐出三個字:“尹文秀。”
孟晚舟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冷笑,兩滴淚落下來,心裏還是難受的。
景曦用大手擦去她腮邊的淚水,“不要爲那種人傷心,本王會解決她。你身子能撐住嗎?有沒有喫東西?”
彩雲替孟晚舟答道:“回王爺,小姐喝了一碗芝麻汁,含了參片,不然下面的事怕是堅持不下來。”
按照規矩,父母去世,孝子孝女爲表孝心三天不能食煙火。
但禮儀繁瑣,也很勞累,很多人都撐不住,芝麻汁和參片都沒用煙火烹飪,不算犯了忌諱。
景曦讚賞的看了彩雲一眼,道:“你很聰明,本王會給趙侍衛一個好前程。”
彩雲一聽很歡喜,但今天家裏出殯,她又笑不出來,忙跪地謝恩。
今天很忙,景曦沒有耽誤孟晚舟多長時間,囑咐她保重身子,就放她們回去了。
孟晚舟回到靈堂,看着孟夫人的棺材,淚水又落下來。
尹文秀做的那些事,一點證據也沒有。她就是派人在孟晚秋面前將方法說了說,孟晚秋就自己用上了那些計策。
至於劉姨娘的死,尹文秀用的同樣的手段,挑撥暗示家廟裏另一個被罰多年的姨娘,殺了劉姨娘,嫁禍給孟夫人。
這些事,即便是當面對峙,空口無憑,尹文秀一口否認,也不能把她怎麼樣。
她最多是個教唆犯罪,還不是明着教唆,因爲自始至終她沒讓人對孟晚秋和那姨娘說:你去殺人,如何殺人。
所以,報官並不能把尹文秀怎麼樣,最多也就關個一年半載罷了。
這怎麼能報殺母之仇?
不過,事情查清楚了,大家心裏都明朗了不少,至少知道背後的那個鬼是誰了。
孟夫人入土爲安以後,孟晚秋就“暴斃”了,連葬禮都沒有,一口薄棺從後門擡出,出了城找了個不礙事兒的地方隨便埋了。
孟晚舟開始了爲母守孝的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尹文秀就等着孟晚舟被皇家退婚了,志得意滿的帶着丫鬟去房縣陪自己的夫君。
可惜,穆衍蘅已經不拿她當妻子了。
他看她如蛇蠍,避之唯恐不及。
尹文秀覺得自己胎像已經穩了,可以伺候夫君,可穆衍蘅總是躲着她,甚至藉口公務繁忙,根本不進縣衙後院。
知道穆衍蘅沒有動穆夫人給的兩個丫鬟,她稍微安心。
對付男人,她有的是手段,一定會與穆衍蘅合好如初的。
但她有多少手段,也得見到人才行呀。
尹文秀讓丫鬟提着食盒,一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手撫着後腰。明明沒那麼笨重,搞的像要生了一般。
走到穆衍蘅的書房外,聽到裏面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她臉色一沉。
丫鬟們都在後院,穆衍蘅的書房在前院,哪裏來的女子?
“夫人請留步!”小廝伺墨伸手攔住了她。
尹文秀臉色一沉,“本夫人給夫君送飯菜來,你攔着本夫人?”
以前與她狼狽爲奸的小廝,已經被穆衍蘅發賣了,伺墨是後來買的,只聽穆衍蘅的話,對她的收買無動於衷。
伺墨道:“大人公務在身,在分析案情,交代不讓任何人打擾!”
尹文秀眸光一厲,“分析案情?不讓打擾?我都聽到女人的聲音了,糊弄誰呢?”
說着,推開伺墨,猛地推開門,就闖了進去。
本以爲會看到紅袖添香,或者活色生香的場面,但是……
看着屋內的幾人都驚訝的看着她,她立刻收斂起臉上的怒氣,露出溫婉可親的笑容,“你們在忙嗎?”
又換上抱歉的神色,無辜的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我只是看到用膳的時辰到了,給夫君送了飯菜過來。”
變臉速度之快,讓人還以爲是眼花看錯了。
穆衍蘅、縣丞、縣尉、典史、捕頭還有一個女子,都收起復雜的目光,尷尬的互相看了一眼。
縣衙裏的官員都在這裏了,這出乎尹文秀的意外,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縣令夫人不讓人通報,不敲門,突然闖進來,也讓大家有片刻怔愣。
縣丞首先輕咳一聲,道:“夫人真是賢惠,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是啊,是啊,該用午膳了。”縣尉、捕頭也打着哈哈站起來,準備告辭。
穆衍蘅眉頭微蹙,擡手示意他們不用離開。
然後對尹文秀道:“我們有重要的事,你多備些飯菜讓人送來,我們邊喫邊談。”
尹文秀知道房縣出了滅門案,死者是護國公的家僕,若是處理不好,穆衍蘅的前程怕是卡在七品上了,甚至會被放到偏遠貧瘠的地方去。
當然,她也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下穆衍蘅的面子,柔聲道:“好,那你們別太辛苦了!”
似是無意的掃了一眼屋中唯一的女子,露出驚訝之色,問道:“這位是?”
穆衍蘅介紹道:“這位是莫白小姐,她爲我們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而且她曾是大公主醫術培訓班的優秀學員,在女子學院裏學的是仵作。”
莫白往前一步,不卑不亢的行禮:“莫白見過夫人。”
落落大方、進退有度,眸子裏都是幹練和睿智。
尹文秀眸子眯了眯,是大公主醫術培訓班的優秀學員這句話,讓她感到了威脅。
縣丞解釋道:“現在縣衙已經聘用莫姑娘爲副典史。”
典史是縣令的佐雜官,但屬於“未入流”,即無品階。是掌管緝捕、監獄的屬官。
副典史那就更不入流了,和捕頭差不多,不過協助斷案、查案、驗屍等雜事。
現在女子也能出來做事,但做這種職業的,還是第一次聽說。
尹文秀柔柔一笑,道:“莫白姑娘真是讓人佩服,肯定是個有本事的,不然也不能與捕頭、衙役一起共事。”
這就是暗指莫白一個女子,天天在男人堆兒裏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