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
在他的想象中，能TE通關《致愛麗絲》副本的，怎麼也該有點聰明人的傲氣吧。
眼前這個怎麼咋咋呼呼的，看上去和普通的新人一樣沒什麼見識？
大叔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通關《致愛麗絲》副本的？”你看上去和高智商一點也搭不上邊啊！
司契聽到這麼個問題，繃帶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他的目的達到了。
加入公會是不可能加入公會的，但要是因爲拒絕邀請而引來那些公會的追殺，就麻煩了。
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那些公會覺得他不過如此，進而放棄招攬他。
“那個副本啊，主線任務不是叫我殺人嘛……我不敢殺人，就問系統能不能不殺人。”司契斷斷續續地說，狀似在努力地回憶，實際上是在瞎編亂造。
“系統告訴我不殺人任務就會失敗，現實裏的我會被抹殺……我忽然就想起來了，原來我是在遊戲副本里……”
“後來我依然不敢殺人，在裏頭過了三天，就通關了……”
他說完，還無辜地眨了眨眼：“我剛剛被拉進這個遊戲，很多地方都不太明白，那個副本有什麼問題嗎？”
他這番話真假參半，哪怕是很瞭解《致愛麗絲》副本的玩家，也發現不了什麼錯處。
原來如此！
在聽完司契的講述，所有玩家都有一種豁然開朗、槽多無口的荒謬感。
原來TE通關《致愛麗絲》，除了智商卓絕外，還有“慫”這麼個選項！
不過，真的這麼簡單嗎？
在場的除了司契都不是新人，有過幾個副本的經驗，早已過了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的階段。
大叔狐疑地問：“你爲什麼沒在一開始就來和我們會合？你單獨行動的那段時間遇到了什麼？”
這纔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任誰都不會相信，一個新人膽敢脫離大部隊，自行探索副本。
司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扭捏着說：“我……我迷路了。”
這不算是假話，畢竟在他的身份介紹裏，他確實因爲手機沒信號，迷路過一段時間。
“嗯，我的身份是‘絕症患者’……身份介紹裏說，嗯，半個月前，冒險家邀請我來永生村尋找治病的方法……我性格孤僻，嗯，所以沒和他同行……進山後手機沒了信號，我就迷路了。”
司契牢記着自己“萌新”的身份，這會兒磕磕巴巴地“回憶”着自己的身份介紹。
他自然不會將所有信息和盤托出，在副本里從來沒有真正的隊友，不留後手的話，被賣了是遲早的事。
他講的，都是那些很容易就能被其他玩家提前知曉或者推理出來的信息。
比如他的“身份”，其他玩家只要用一下排除法就能知道。
再比如他和“冒險家”的關係，不說別的玩家，“冒險家”自己肯定知道。
他這段話一出，其他玩家看向他的神情更爲無語，顯然差不多都相信了，他是什麼都不懂的新人這件事。
大叔不忍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玩過劇本殺嗎？”
司契小心翼翼地點頭。
“那我這麼跟你講吧：這個副本有點偏向於扮演類，分配給你的身份，你可以類比爲劇本殺裏不同的劇本。”
大叔娓娓道來。
“你需要記住，現在你就是‘絕症患者’，而不是玩家。千萬不要使用‘我的身份’‘身份介紹’這種表述，太齣戲會影響到副本評級的。”
司契受教地點頭，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大叔。
其實這些機制他都明白，在遊戲論壇裏潛水三年不是白混的。
但不裝得像點，怎麼取信於人？
“你這個身份有什麼效果嗎？”大叔問。
司契從善如流地回答道：“負面效果是體能特別差，正面效果是可以驅鬼，某些時候還能和鬼怪交流。”
在這點上他不打算隱瞞。因爲他遲早會用到他掌握的那些驅鬼的法門，身份效果恰好能爲他的能力提供合理的解釋。
司契立刻發揮演技，目露驚喜之色。
白毛男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插嘴問：“司契，你到底看到了什麼，觸發了任務節點？”
這纔是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啊！
“我在樹林裏亂走，好像走到了副本的邊界，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屏障……”司契瞎編亂造道，“之後我就被傳送到了樹林外，遠遠看見了村莊的燈光……我起初沒敢走進來，後來倒計時快結束了，我才進來。”
其他玩家面面相覷：就這？
司契隱去了很多細節，包括屏障上的觸手，也包括他感到的那縷詭異的熟悉感。
他說完，神情帶上了後怕：“那個樹林特別黑，還有很大的霧，我差點兒以爲我要死在裏頭了。”
聽了這話，平頭男陸宜晨安慰他說：“你是新人，遇到這種情況害怕是難免的。接下來幾天你就聽於哥安排吧，他已經過了十個副本，很有經驗。”
司契看了眼大叔，乖巧地連連點頭。
“詭異遊戲的副本里，晚上超過一定時間沒躺到牀上，容易引來鬼怪。大家都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大叔已然拿出了領導者的風範，說道，“樓雨熙，你給司契講一下我們之前討論的結果。”
樓雨熙聞言，拿出厚厚的筆記本，翻到中間一頁，讀了起來：“冒險家是陸宜晨，正面效果是可以免疫一次鬼怪施加的致命傷，負面效果是容易觸發詭異事件；
“科學家是於衛元，正面效果是能夠判斷副本內物品的年份，負面效果是無法看到沒有實體的鬼怪；
“旅行客是我，正面效果是不會成爲鬼怪首先針對的對象，負面效果是較難取得村民的信任；
“投機者是程廣，沒有效果。”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共享信息，很顯然，程廣隱瞞了自己身份的效果。
“真是一個愚蠢的投機者啊……”司契瞥了已經坐在牀邊的白髮男一眼，繃帶下笑容戲謔。
在團隊副本里，明面上表現得不合作絕對不是聰明的選擇。一旦遇到危險，這種看上去就很自私的人，很容易成爲團隊優先拋棄的對象。
司契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視線，白髮男自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白髮男語氣不善：“你看什麼看？”
司契一臉純良，聲音怯弱：“對……對不起，我就認一下人……”他現在已經完全投入到“小萌新”的身份中了，入戲極深。
其他玩家都不滿地看向白髮男，目光中帶有明顯的責備。
司契本身對挑撥離間沒什麼興趣，他沒有借題發揮，而是看向樓雨熙，做出認真聽講的樣子。
樓雨熙繼續講道：“於衛元說，鬼婆說的‘笛聲響起莫跟去，入夜不看山神像’是這個副本的死亡規則，我們要儘量遵守。晚上塞住耳朵，靠牆睡。”
司契聞言，點頭表示認同。
他心裏已經對於衛元的實力有了大概的估計。這位老玩家，估計是一路苟過來的。
副本里，這些看上去很詭異的規則，很有可能蘊含着重要線索。風險和收益是成正比的，一味逃避只會讓副本進度停滯不前。
要是前期收集的線索不夠，等到副本的末尾，密集的死亡點接踵而至，玩家能不能活下來完全看臉。
像永生村這個副本，還不如趁前期沒有太多死亡點的時候，聽聽笛聲，看看山神像，看能不能觸發些什麼。
其他玩家只看到司契的眼神一瞬間糾結了起來，他們只當他是忽然聽到太多信息，還沒有完全吸收。
實際上，司契只是覺得頭痛。
“本來以爲有個老玩家領隊，我可以躺着賺積分……”
“現在看來，我還得像上個副本那樣，累死累活地收集線索啊。”
“不，比那個副本更艱難，我還得裝萌新不暴露實力……”
司契躺在牀上，雙目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