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現在劫難已過,後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至於走向何方,一時也是沒有頭緒。
河水嘩啦着輕鬆的聲音。
很快,蘇合就被不和諧的聲音干擾。
“還給我,還給我……”
躺在地上的乾癟道人,容貌枯槁,已經醒轉過來,在地上艱難地爬起來,晃動着身子往蘇合身上撲。
蘇合輕微移動身體,雲逸道人便栽倒在地上。
那道人一身修爲被蘇合吸了個乾淨,此時心中已瘋魔,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蘇合把自己的東西還給自己。
可是被吞噬掉的東西如何還的回去,且不說蘇合願不願意,便是願意了,那在肚子消化掉的東西,可不是原來的形狀了。
“殺了吧,免得留下後患。”香丸看了一眼地上的道人,又瞅瞅蘇合:“無憂觀的道士表面仁善,實際暗養鬼物勾商旅路人,跟杜春仁養藥屬於一個德行,不是好鳥。”
她見蘇合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絲異樣,後面就多解釋了兩句。
蘇合沒想到香丸小小年紀,尚不足十歲,就對性命這般看淡,雖然事情沒錯,話也沒錯,可總是覺得心中有點涼意。
“他已經廢了,讓他自生自滅吧,”蘇合看了一眼香丸後,扭頭去看無力掙扎的老道:“估計也活不久了,咱們快些過河,繼續往西走。”
春仁堂噁心,無憂觀虛僞,但是世上總會有美好的東西,他希望香丸以後能少沾染殺業。
雖然現在沒有目的地,但是依然在無憂觀控制的範圍之內,要是再來一幫邪道士,他們就凶多吉少了。
幾人開始動身,現在身上沒有什麼行李,唯一的大件就是蘇合的箱籠。
牛至主動拎起箱籠,淌着小河過去,河水不深,最多到腰間,便是香丸,也能輕易渡過。
蘇合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他從褡褳裏取出一粒丹藥,塞進雲逸道人口中:“道長,這丹藥算我送你的,味道甘甜,入喉生效,你的命便只有半柱香了。”
他終究還是沒放過雲逸,只是不想讓香丸等人看到,希望他們能還抱有一些人性,誰知道這世道有沒有因果報應呢。
要命的事,他來做就好。
倘若無憂觀的人找到這道人,知道了整個打鬥的過程,還有自己吞噬登春道的修爲行爲,弄不好要追殺到天涯海角,這種隱患當然是要去除的。
一行人溼噠噠地走在路上,天色亮了,涼風吹過他們的身子,讓他們忍不住打起哆嗦。
可也沒有辦法,現在他們沒有換洗的衣服,也沒有烤火,只能硬挺着。
蘇合從箱籠裏找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丹藥:“增力氣的,每人一顆,也會讓身子暖一些。”
喫過丹藥,果然身子暖和些,衣服上都冒着細微的蒸汽。
一路上不敢停留,偶爾見到果子和附近的野菜,便直接喫下。
直到傍晚時候。
他們終於扛不住了,停在一處平坦地面,尋些枝葉鋪着,直接躺在上面休息。
牛至精通整理,善於記憶,想了片刻說道:“蘇師兄,從無憂觀離開,咱們大概走出兩百八十多裏,路不好走,若是平坦大路,咱們能走得更遠。”
蘇合聽到牛至的答案,心中泛起擔憂,走了這麼久,竟然還沒走出三百里,只有出了三百里範圍,才能走出無憂觀的控制範圍。
於是幾人又撐着身體,喫下幾粒丹藥,繼續行路。
直到出了無憂觀外三百里,天色似乎好看起來,蘇合纔算是安心下來,帶着大家選了塊好些的地面,準備好好休息一番。
才躺了一會兒,烏頭鼻子嗅了嗅,驚坐起來。
其他人見到他這個模樣,知道他一定是聞到了什麼,都保持安靜不做聲。
“有味道。”烏頭眉頭皺起,看來那味道並不怎麼樣。
“一起過去看看。”蘇合起身,將醫幡握在手中,按照烏頭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幾人蹲在樹叢裏,虛着眼睛往味道來源地方看。
竟又是一處墳場,十幾座墳塋立在一處緩坡地上,前頭都擺着各種水果饅頭和酒肉,紙錢在地上鋪着,偶爾風過的時候帶走幾張。
蘇合感覺心跳加速,難不成要遇見第二個無憂觀了?
再仔細去看,發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他端着破碗在墳場裏走來走去。
“這個人看起來好怪啊?”牛至胳膊被蚊子叮了一口,一邊用手抓一邊小聲說話。
“會不會是山野精怪?”玉竹說道。
“這樣的地方不應該出現人,可他分明就是個人,所以,我斷定他腦子有問題。”香丸表情看起來很確定。
蘇合耳邊聽着同伴的分析,眼睛始終盯在乞丐身上。
那乞丐行爲舉止就不正常,他走在墳場裏,每經過一個土饅頭,就拿着木枝敲碗,唱一段詞:“活人忙,死人閒,討飯的來這不要錢……這位爺,您躺好,一碗酒,兩個饃,我祝您下輩子長命過百年……”
唱完後就伸手在墳頭上拿了兩個饅頭,還倒上一碗酒。
如此唱過三個墳頭,大概是喫飽了,尋個乾淨的土饅頭前躺下睡覺,還翹着二郎腿,顛呀顛。
“幾位,別藏了,林子裏頭蚊蟲叮咬,多難受啊!”乞丐閉着眼睛小憩,卻對蘇合等人的動作了如指掌。
蘇合等人互相看幾眼,然後往墳場那邊走去。
“這位前輩,我們只是路過此處,多有打擾,還望見諒。”蘇合行了一禮,恭敬說道。
在荒郊野嶺,不能瞧不起任何人,誰知道這乞丐是不是江湖上哪個凶神呢。
何況人家早就知道他們藏在暗處,明着說出來,多少能看出來點行事作風,至少比他們偷摸着要好看不少。
“少客套,我一個乞丐,犯不着你這般客氣,”乞丐說着坐起身來,將旁邊碗裏的酒水砸吧幾口:“只是老頭子我沒想到,在這饅頭堆遇見幾個娃子,”
“肉都嫩得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