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老嘎子在自家後屋,折騰了約一個多時辰,周圍還是沒有動靜,其還想堅持,但是藥酒的勁頭卻已然在消退了,其正掐着指訣,腳下卻是一陣恍惚,撲通一聲就地摔倒,一旁的小嘎子見此,連連驚呼,趕緊上前攙扶。
“我沒事,你趕緊回去跪好!”
“爺爺……”
“跪好!”
“是!”
小嘎子見自家爺爺態度堅決,其也不好違背,只得乖乖回到蒲團上,老老實實的跪好。
整整跪了一個時辰,小嘎子的膝蓋說不疼那是假的。
但其一門心思都在自家爺爺的身體上,倒也顧不得自己了。
久久施法不成,不見神袛附體,老嘎子也是暗自嘀咕不已。
“難道自己老了?不可能啊!絕對不可能!”
老嘎子起身後,指訣變化的速度更勝從前,這般作爲,對身體的損耗也更大,這一次也就支持了片刻,其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嘎子見此還要上前攙扶,卻是早早被老嘎子,咬着牙,以眼神制止。
正待他喫力起身之時,自“保家安宅胡九娘”的神牌前,香菸凝聚成一位美貌女子模樣,其走到老嘎子面前,溫柔的將他攙扶起來。
“一把年紀了,還要逞能,好好等着日子不行麼?”
香菸女子一出口,聲音便好似黃鶯一般悅耳動聽,柔腸百轉,旁人聽了,頓感心中什麼煩躁情緒,都被瞬間撫平了。
“九娘,你出來幹什麼?你失了原身,似這般現身,不知要耗費多少氣力,我的身子骨我自己知道,沒事的!
再說我還喝了你釀的藥酒,你就放心吧!快快回去溫養神魂纔是要緊事!”
老嘎子一見胡九娘出現,渾濁的雙眼,頓時清明瞭許多,整個人一點沒有七八十歲老人的狀態,那神情活脫脫好似一個二十幾歲,血氣方剛,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我在自家現身,又借了香火氣,哪裏會耗費許多神魂之力?”
胡九娘聽了老嘎子的話後,嘴角微微上揚,其一邊扶着老嘎子到一旁坐下,一邊同他解釋道。
“大孫子,叫九奶奶。”
“九奶奶!”
老嘎子見九娘執意如此,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們倆一年多未見,老嘎子的心中,其實也很是想念九娘。
雖然九娘平日裏就在神牌當中,但是她身上有傷,多數時候都在打坐溫養神魂,老嘎子又是重病在牀,別說下地了,就是自己坐起來,都困難得緊。
故而這一年間,他們兩個可謂真是咫尺天涯。
小嘎子早知道自家有一位仙家,只是從來沒見其現過身,今日見了,也並不害怕,心中皆是好奇。
方纔聽到爺爺喚自己,連忙起身,跑了過來,直接跪倒在地,對着九娘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叫了聲“九奶奶”。
“九奶奶,這稱呼都把我給叫老了,我真有那麼老麼?”
見胡九娘對着自家嬌嗔,老嘎子連忙殷勤回覆道。
“歲月哪能侵了仙家體,別說現在了,就是再過一萬年,九娘也不老。嘿嘿……”
“你這糟老頭,一把年紀了,還是和當初一樣油嘴滑舌。”
安撫完胡九娘,老嘎子覺得這會兒自家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
其知道這是因爲胡九娘一直在悄悄給他輸送真元之故。
老嘎子心知,自家虧欠胡九娘甚多,便想再試試,若是能早早請得山神前來,做了小嘎子的靠山,其也會就此放心,了卻心中之願,也省得勞煩胡九娘跟着他徒增勞累。
“你且先不用忙了,我方纔在一旁看得清楚,你所用術法沒有差錯,祈願念頭,也傳遞出去了,眼下你再請,也是如此。”
“那爲何山神不至呢?”
老嘎子聞聽胡九娘所言,便不再起身,轉而道出了心中疑問。
胡九娘聞言,也是秀眉一皺,深思片刻後,方纔回道。
“要麼就是那山神不願收咱家孩子爲他乩童,要麼就是他現在有事,總之與你術法無關。”
老嘎子聽了這話後,也陷入了沉思,其之前思慮很多,但是唯獨沒想到,山神來都不來。
如今出了這種情況,着實是把他的佈局都給打亂了,一時間其也沒有了主意。
“唧唧……”
正在屋內三人,相對無言之時,忽然院中傳來了一陣燕雀啼鳴之聲。
胡九娘聞聽此聲,當即起身,面色凝重的對着老嘎子提醒道。
“來了個同道,是個硬茬兒。”
區區五六尺高的院牆,如何能夠擋得住張小六。
其一見自家的燕子率先飛進去便不動了,心想應該就是這一家了。
他微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如今正是快要到了五更時分了,按理說村裏人起來的早,但今天不知怎麼地,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張小六雖不明所以,但這也正合他意,其手搭牆頭,雙腿微微一用力,便跳了進去。
“什麼人?”
論耳目,這個家裏,除了那胡九娘以外,最厲害得應該就屬趙捕頭了。
張小六的雙腳剛一落地,其身形已然出了後廚,前來查探。
“呃?”
當老趙看清楚來人正是張小六時,面對着張小六的那雙石眼,其身上氣勢當即便消了大半。
“哎呀!湯滾了,我去做飯,我去做飯!”
老趙是個聰明人,眼下張小六都下山了,可見今日事不小。
身在衙門裏,其能活得久,過得安穩的第一要訣便是,不該自己知道的,自己一定不知道。
張小六此時也認出了老趙乃是當日進廟的弓弩手之一,雖然他不解爲何陸知州沒有帶老嘎子,小嘎子去府城,但既然留下了人看護他們,倒是也沒有對自己失言。
今夜自家來是有事,老趙又識趣得很,其便沒有過度爲難他。
“砰砰砰……”
清脆的敲門聲,提醒着屋內三人,張小六的到來。
老嘎子和胡九娘對視了一眼,其作勢便要起身去開門。
“我去!”
胡九娘卻是一手將其摁在原地,身形站起,飄飄蕩蕩來到門前,回望了一眼老嘎子,二者皆點了點後,她方纔指間往上一擡,那門栓也跟着隔空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