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壽恆是會漢語的，聽到朱克臧的誅心之語，他面色頓時大變。
朱克臧又道：“其後，高麗孝宗在接到清軍徵五千高麗兵的要求後，手下大臣如金尚憲等以‘臣之於主，亦有可從不可從’大力勸阻，但孝宗仍舊聽從調派，永曆八年，韃子又令你們高麗調發火槍兵前往援助對付羅剎國，你們接到調令後不敢絲毫怠慢，急遣火槍隊赴圖們江援助清軍，這份忠貞之情，比對我們大明時可要熱切得多。永曆十二年，你們又跑去遼東支援韃清打羅剎國，還得到了清廷的大力撫卹和獎賞。”
“不過，羅剎人確實該打。”朱克臧補充了一句。
金壽恆臉色慌張，當即就開始磕頭。
朱克臧的臉上帶着似笑非笑，但又充滿危險的表情，說道：“但是，高麗的領議政大臣，想必你的話就是高麗的態度，你來給我講一講，高麗究竟是忠於大明啊，還是忠於大清？”
金壽恆聽着朱克臧的話，整個人發抖得不成樣子，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擡頭，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朱克臧的臉色轉爲嚴厲，喝道：“萬曆抗倭戰役，我大明爲救你高麗，喪師近十萬，靡費軍資數百萬，更給了建奴可乘之機，已至神州罹難，千萬百姓遭殃。你們高麗倒是打的一手好順風牌，投了韃清，還能保你們的衣冠，你們高麗人的良心呢？撮爾小邦，寡廉鮮恥至此，可亡矣。”
這可真的把金壽恆給震傻了。
他原本認爲自己作爲高麗使臣，大明又本來是特別要面子的國家，特別有容人之量。
只要他們向大明表示臣服，想必大明一定對他們十分款待，甚至賜下許多金銀寶物。
他還想着，除去留給王上李焞的東西，還可以私自剋扣一筆財物，豈不美哉。
可偏偏劇本卻沒有這麼進行，大明天子上來就義正辭嚴地譴責高麗的不義之舉，並且做出了一副要追究的樣子。
別看金壽恆在高麗位極人臣，地位很高，但他還真不敢在朱克臧跟前犯渾。
而且現實來講，金壽恆已經感覺到，韃清這條船已經是條快要沉沒的破船了，漢人主導的新大明很快就是華夏的主人。
大明有精兵大船，火炮和快槍，還有各種妖術，這些東西高麗人已經基本瞭解到了。
他們知道韃清早晚會滅亡的，所以才能這麼幹脆地跑過來表忠心。
之前在大明拿下廣東的時候，就已經有大明的商船去到了高麗，帶去了大明再起的消息，這幫高麗人就開始謀劃投靠大明的事兒了。
因爲大明是跨海攻下的廣東，那麼大明也能夠跨海攻打高麗半島。
如果這位大明天子那天真的盛怒無比，興兵討伐不臣，那麼高麗必敗。
皇太極兩次攻打高麗，更對高麗造成了非常慘烈的打擊。
再加上高麗也聽說了，因爲緬甸過去投靠韃清與大明爲敵，遭到了大明的清算！
現在，整個緬甸都被大明打下了，緬甸人幾乎成了明人的奴隸，土地也化爲大明的一部分。
聯想到緬甸亡國滅種的桉例，金壽恆就冷汗直流。
“皇上，我國委屈於韃清，只是權宜之計，孝宗皇帝也曾經徵兵備戰，意欲北伐，恢復大明啊！闔國無不感望大明之恩德，怎奈國小勢微，自保都難，更遑論爲聖天子所驅馳……”
朱克臧擺了擺手，說道：“不用說這種套話空話了，朕的態度是非常明確的，高麗失信失義於大明，甚至還在大明背後捅刀，其罪難赦。即便你金使節不來，早晚我都要派軍討伐的。”
金壽恆瑟瑟發抖。
不過，朱克臧話鋒一轉：“若是你們想要杜絕兵災，百姓苦難，必須接受如下條件。”
金壽恆心道還好有迴旋餘地，便小心翼翼地伏地問道：“懇請大明天下示下。”
“更國號，改爲大明高麗附庸國，加入神聖大明聯盟，高麗王室來大明親自請罪，留派質子，高麗的政事，大明設高麗宣撫司，替換高麗朝廷。大明議政院遣派宣撫使，攜高麗羣臣治理，高麗事務，悉數由大明決定，且高麗須向大明輸送儒生留學，師法大明，學習真儒思想，方可重歸仁義。”
金壽恆大喫一驚，“皇上，這是要亡我高麗啊！”
朱克臧一咧嘴，露出白森森的大白牙，說道：“能做大明的狗，是你們最大的榮幸，不像有的野狗跑來跑去的，沒有主人，受人欺凌！”
朱克臧這句話，話粗理不粗，金壽恆莫名覺得有道理，難道給大明當狗，真是刻在高麗人基因裏了？
其實，是給人當狗，刻在了高麗人基因裏。
“皇上，我雖是高麗領議政大臣，但也無權支持您的決定，我等回國必定如實稟告王上。”金壽恆要是答應了，回頭李焞得砍死他。
“無妨，如果高麗王不答應，那我們只能戰場上見真章了！”朱克臧笑着說道。
雖是笑容，看在金壽恆眼裏，確實魔鬼的微笑。
不過，大明天子怒斥高麗背信棄義，改投韃清，要削掉高麗的國號，還要讓高麗國王帶着全體王室來大明請罪，並留派人質，甚至還要建立宣撫司，直接管理高麗，雖然之前通過氣了，但還是讓很多禮部的官員都覺得條件是不是有點太過苛刻。
哪怕朱克臧自己都知道，高麗服從韃清完全是現實主義的考量，歷朝歷代的高麗王朝都是一個套路，中原哪個勢力強大就服從誰。
理解歸理解，但是朱克臧就認定了高麗應該被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