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幾口血反而覺得全身輕鬆了一些。
幾名隨侍的太醫已經過來看過,會診一刻,說是皇上心急憂慮,加上身體操勞過度有些虧虛,要靜養一番。
康熙不由苦笑,靜養?
如今這明妖都要打到京城了,自己到哪裏去靜養?
這時,殿外響起了哭喊和吵鬧聲,康熙才記起,自己是在和衆大臣商議軍政大事,聞知八里橋戰事失利,這才吐血暈倒的。
想到這,忙在身邊太監的攙扶下,從內殿走到外殿來。
卻見安親王嶽樂全身是血跡,被幾名大臣拉着,在那裏吵鬧。
而大學士納蘭明珠在嚎啕大哭,見康熙出來,忙跪着爬過來,哭叫:“萬幸皇上龍體無恙!皇上,微臣奏請將安親王這般誤國罪臣立即罷免,削去親王爵位,收押下獄!”
兵部尚書尹桑阿也哭訴道:“皇上,奴才也奏請將此敗軍之將收監,去其爵位!”
康熙轉向嶽樂,見其臉上滿身血手印,想必是被這幾個大臣抓的,但一想到其在八里橋大敗,便心生憤怒,冷哼一聲,道:“安親王,你竟然還有臉來見朕?”
嶽樂面色闇然,摔開拉扯他的納蘭明珠和尹桑阿兩人,拜伏在地連連磕頭,血流如注,泣道:“皇上,奴才有負聖恩,罪該萬死!奴才此番來,只求奏報一事,便領兵與明妖決一死戰!”
康熙見嶽樂的模樣,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何事要奏?”
“皇上,直隸總督于成龍瀆職,棄守天津,致使八里橋慘敗,臣懇請皇上移駕木蘭圍場,啓鑾北狩,遠離京師!”
安親王嶽樂奏道。
木蘭圍場在距京師三百五十公里的翁牛特、敖漢、巴林、克什克騰、喀喇沁等蒙古族遊牧的地方。
嶽樂想勸走康熙其實是真心爲大清着想的。
因爲只有康熙離開京城,才能保證大清國祚。
嶽樂清楚賢明的康熙是大清唯一的希望,即便爲了被趕到關外,只要康熙活着,他們滿洲人遲早會重新崛起。
另外,這八里橋慘敗不能全怪他,那狗日的于成龍跑得真快,虧他跟已故忠烈的兩江總督同名,真是丟人。
聽到嶽樂的話,康熙臉色一變他剛纔一醒來,便在考慮這個問題。
八里橋將近五萬滿蒙大軍大敗,連率領的八旗鐵騎也失敗了。
京城唯一能依靠的就是那五萬新軍了。
但經歷過八里橋之戰後,他對於京城能不能守住的問題已經產生了極度懷疑。
他不能將自己九五至尊之軀押注在新軍守不守得住京城的問題上面。
康熙還未說話,旁邊的尹桑阿便激動地叫喊了起來:“皇上,萬萬不可!啓鑾北狩只會加劇局勢混亂,而且,明妖以爲皇上懼怕他們,必更囂張,而朝廷將士定將失去鬥志,無力抵抗。”
他狠狠地轉過頭,瞪了嶽樂一眼,“安親王這是別有用心,要斷送整個大清社稷啊!皇上,此人不但作戰大敗,還胡言亂語,擾動軍心。奴才懇請皇上將此繚即刻革除官爵,收監問罪!”
康熙暗怒:你們這兩人,是要逼死朕啊!
難道讓朕坐守京城,等明妖攻破城池,來俘獲不成?
這不就成了崇禎二世?
他現在很想抽自己嘴巴子,前陣子他在正大光明殿裝比,說了句老歪脖子樹盯着他們,沒想到明妖就打過來了!
他剛想開口,卻見裕親王福全奏報:“皇上,離開京師,何以面對社稷黎民百姓?何以面對先帝們牌位?焉能把祖宗基業如履輕棄?再者,皇上,還要考慮日後的千秋萬代,將如何評說?國運危難之時,從無君王擇‘木蘭之舉’,欲以避之…”
福全沒有再說下去,他也是說了狠話了。
沒辦法,不說不行啊,康熙一旦離開京師,作爲皇帝的兄長,親王,很可能就會被留守在京城率軍鎮守。
他可不想啊!
九門提督費揚古也在,他更是直諫:“皇上,奴才擔心皇上一旦出了關外,大清的子民會認爲,我大清已放棄關內的江山,認爲皇上是在逃避,這必會有大災難啊!而且,這樣反而會讓我八旗將士失去信心,明妖更加容易佔領京城!”
這時,讓康熙欣喜的聲音出現了,卻是大學士兼領侍衛大臣索額圖奏道:“皇上,奴才不這麼認爲!京師危急,皇上尊貴之軀,且無皇儲,若留守京師,一旦城破,則大清便亡了!不若北狩關外,可攻可守,一路上出詔命各地勤王,等待勤王大軍抵達,再集合京畿八旗大軍,將明妖擊破,則大清保全。”
與嶽樂同爲鑲藍旗出生的工部尚書阿蘭泰也奏道:“皇上,奴才也以爲前往木蘭圍場爲好!皇上大可率軍等待,等勤王大軍到時,一道夾擊明妖,一戰而定!”
說着,阿蘭泰也爲自己找到的這個說辭而興奮起來,繼續說道:“明妖雖近,更應鼓勵人心,以拯時艱。皇上親率滿蒙大軍,必定能鎮定人心。只需坐鎮京北,等待各勤王大軍便可,一旦寒冬來臨,命好多爲南人,必定不習嚴寒氣候,不戰自潰,屆時,皇上一聲令下,我大清大軍一鼓而下,擊殺明妖,不在話下!”
康熙眼前一亮:這纔是朕的好奴才!
阿蘭泰這番話,說的太對朕的心意了!
他不禁拍手讚道:“不錯!愛卿之言,纔是謀國老成之言,爲朕考慮,朕心甚慰!”
阿蘭泰這席話,不但讓他不必在京城困守,坐等明妖來攻,還可以以御駕親征的名義,前去木蘭圍場避難。
想到這,他當即臉色一正,不再愁眉苦臉,聲音雖然還是中氣不足,但仍自大聲道:“朕意已決!明日便御駕親征,不過,考慮到京城仍舊要固守,朕只帶京營中五百侍衛,再從新軍撥走一萬人,剩餘的所有京畿八旗全部留守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