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嬌俏的面容剎那間扭曲了。剛想高聲呵斥江魚一句,只是瞥到離澤玉在旁,又硬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連翹走過來輕手輕腳地放下瓷盞託。
她細聲細氣地道,“公子喝茶。”在離澤玉看不見的地方,轉頭立即惡狠狠地瞪了江魚一眼。
江魚,“……”
真倒黴。
隨着她後面進來的還有管家,他面容蒼老,嚴肅又刻板,離澤玉見到管家有事要稟報,垂了垂眼睫,同他一道出了書房,只吩咐了一句,“我稍後回來。”
留下江魚和連翹大眼瞪小眼。
空氣中詭異寂靜地窒息了片刻。
連翹率先打破這片寂靜,她怒視江魚,冷哼了一聲喝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江魚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放下手中的墨條,“我過來……送個東西。”
“送個東西?”
連翹冷笑着重複一遍她的話,她鳳眼一掃上下目光銳利地打量了江魚一遍。
她一直不喜歡江魚。剛被公子帶進府的時候還算老實,誰料到洗乾淨臉,在府中待了幾日就現出了本性。一雙故作無辜的杏眼眸子,平日裏說話拿腔拿調的,怎麼看怎麼一副狐狸精樣兒。
更別提還總是有意無意地打聽公子的事,隔三差五就偷窺公子的行蹤……
連翹恨得咬碎一口銀牙。
“我怎麼不信,”連翹乾脆抱臂,高高在上在看向江魚,“你衣服洗了嗎?”
江魚從她身上嗅出一種莫名的敵意。
她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好脾氣,當即學她的樣子,懶散地抱臂,“沒有啊。”
“……”
聽見她理直氣壯的口氣,連翹臉一黑。
“我不是讓你把那些衣服洗乾淨嗎?”
“但是我不想洗啊。”
江魚瞥了瞥連翹的臉色,臉上笑眯眯地說道,“洗衣服有專門的僕婦,我不是負責這個的。而且我問過公子了,公子說讓我不用管那些事。所以,”她聳了聳肩,一臉無奈,“那些衣服你留着自己慢慢洗吧。”
連翹頭皮一麻。
她立即尖聲道:“公子怎麼可能這麼說。”
“你不相信啊。”江魚拖長音調,慢吞吞地說,“自己去問問公子,我要不要洗髒衣服唄。”
連翹頓時噎住了,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離澤玉並未過問江魚的事,只讓管家過來告訴她好好照料她。
她有意爲難江魚,難免氣短心虛,自然不好讓公子知道。
江魚轉念一想便能知道,離澤玉貴族少爺高高在上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有功夫管自家的髒衣服是誰洗的,指定就是連翹暗搓搓看她不順眼,纔給她穿小鞋。
連翹對離澤玉又敬又畏,她絕不會好意思將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事情擺到他面前。
江魚料定連翹不會去問,故此一說。
連翹在離府中地位比她高,把離澤玉搬出來正好一勞永逸,省得她以後再壓她。
連翹果然沒話。
只臉色灰撲撲的難看至極。
被噎了半晌,連翹恨恨地瞪了江魚一眼,小聲嘟囔道,“什麼都不做,也不知道養你們這些閒人有什麼用。”
江魚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她偏偏要扯高聲調,陰陽怪氣道,“是沒什麼用。但離府家大業大,養我一個閒人也無所謂。養像你這樣的幾個閒人也都無所謂,你說是不是。”
連翹聽完她的話先怔怔半晌,才聽明白過來。
她當即柳眉一豎,喝道:“你說誰是閒人呢?!”
“沒錯,說得就是你!”
“我是閒人?”連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江魚,怒道,“我自幼伺候服侍公子……”
“你可拉倒吧。”江魚冷笑一聲。
“宿主,冷靜一點……”
系統拼命地制止江魚,尾巴尖兒快旋脫靶了。只是它微小細弱的聲音,被淹沒在江魚越燃越旺的戰鬥火焰中。
江魚插腰,牙尖嘴利氣勢如虹地說道,“說得好聽自幼伺候,說得難聽點,你做的那些活兒長兩條腿的誰不能做,就顯得你特殊啊。公子身邊丫鬟僕從成羣,少你一個多你一個有什麼區別。你不是閒人誰是閒人?天底下誰有你閒!少把自己當根蔥,插根雞毛還真自以爲孔雀成精了……”
說着說着,她隱約似乎聽到一聲悶笑。
“你……你……你!……”
連翹已經被氣得渾身哆嗦。
她數次想反駁卻沒插進去話。
無奈只能手指着江魚,張口結舌話都說不利索。
江魚抱臂囂張地看着連翹,尾巴翹上天的得意樣子簡直惡毒女配本配。
“那個……宿主……”
這時系統弱弱地開口,它徹底放棄了,抱着愛心狀的尾巴尖兒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冷靜下來了嗎?”
“嗯哼?”
系統糾結地開口,“……反派……似乎大概……就在門口哎。”
江魚,“……”
她瞬間變成啞巴了。
江魚方纔囂張的氣焰像被澆了盆涼水,滅得透透的。她目光呆滯,身體僵得像塊木頭似地看向書房門口的方向。
離澤玉低咳一聲,修長的身姿出現在門口。
他目光平靜溫和地看了鬥雞似的兩人一眼,“連翹,你先退下。”
連翹急了,立即張口想說些什麼,“公子!……”
“你先退下。”離澤玉不容置疑地說。
連翹咬了咬下脣,惱火地看了看江魚,又看了一眼離澤玉,最後不甘心地退下了。
連翹一走,江魚背後的冷汗就刷得流下來了。
完犢子了。
出於原著的考慮,爲了更好地獲得反派的好感,江魚一直走的是清純無辜小白花路線。誰知道裝得好好的,這麼快就被迫暴露本性了。
都怪他,沒事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江魚後悔死了,早知道就不爭這口氣了。她低着頭,喏喏不知道說什麼好。
只是低着頭,卻能看見離澤玉的步伐在慢慢地靠近,最後定在了她面前。江魚無計可施地擡頭,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公子……”
離澤玉倒也沒生氣,嘴邊帶笑。
只是有些新奇地看着她,聞言淡淡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