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許。
江魚如同蹣跚的老人,一邊扶着腰一邊散步。
動作慢悠悠的。
黑燈瞎火,她隨便瞎溜達,走着走着便不知到了何處。等她反應過來,往周圍一看,不由暗自懊惱,連忙返回回去。
只是偌大的離府宛如迷宮一般,讓江魚兩眼一花。
漫無邊際地走着走着,不知道來到了什麼地方。不遠處似乎傳來雄渾的男子聲音,還有女子溫婉說話的聲音。還帶着幾分不滿的焦躁。
江魚一愣。
約莫知道自己到了不該來的地方,她往後退兩步,想要離開。
這時肩上突然搭上一隻指節修長的手。
深更半夜,江魚嚇了一跳。
江魚的身體都僵了,來人大約意識到自己嚇到她了,抿了抿脣,無奈地開口:“你怎麼在這裏。”
聲音清澈如泉水淙淙,在幽深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楚。
來人是離澤玉。
是人就好,江魚猛然鬆了口氣。
她轉身,看見離澤玉的模樣。他抿脣面容俊逸,只是眼下青黑,似乎有幾分倦意,因而顯得眼睛越發黑如湛星。身上還穿着白日的月白錦衣,清風朗月的模樣。
“公子……”
江魚怯生生地開口,欲哭無淚道:“我迷路了。我這麼說,你能相信嗎。”
“嗯?”
離澤玉微挑眉,不知信沒信她的話,但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她帶離此處,“跟我來吧。”
離澤玉不是話多的人,此景此刻,更是冷淡寡言。
江魚雖然平時話多,但這時候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默默跟在他後面。離澤玉月白的背影修長,透着少年獨有的瘦削,但背脊筆直如竹,儀態端方無比。
跟在離澤玉身後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場景總算漸漸眼熟了起來。
不必離澤玉再帶路,江魚自行能夠回去。
“到了。”
離澤玉淡聲提醒,將江魚放下,他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發覺她竟默默地蹲下來,用手揉着肚子,一臉痛苦糾結之色。
離澤玉一愣,“你怎麼了。”
“我……”江魚哭喪着臉,“我肚子疼。”
她本來就喫多了撐得慌,剛剛離澤玉走的雖然端正姿態,但步伐極快,江魚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這一來二去,她的左腹下部抽抽的疼。
離澤玉蹙眉,立即道:“我去叫醫師。”
“等等,不用了。”江魚連忙攔住他,她尷尬地把頭埋進雙腿中間,“別勞煩他老人家了。我就是喫多了又運動過量,待會兒就好了。這深更半夜打擾醫師,多不好意思。”
“喫多了?”
江魚含糊地應了聲。
離澤玉並非傻子,腦子一轉,便想到晚膳時候的那碟蓮子酥,還有江魚慢吞吞的大義凜然的動作,頓時又好氣又無奈。
“既然喫多了,爲何還喫那盤蓮子酥。”
江魚心虛地閃了閃眼神。
其實她想隱瞞來着,誰知這個身體實在扛不住。
誰知道這就被離澤玉發現了。
她愁雲慘淡地低頭,“這是公子一番好意,我實在不忍心辜負……可能是我命薄,消受不了這個福氣吧……”
說着說着,她假裝賣慘。
一定要記得她的好啊!
江魚嗚嗚哭着,邊悄悄擡頭,可憐巴巴地去看離澤玉的反應。
離澤玉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看得見江魚的眼中一滴眼淚都沒掉,哭的聲音也很假,只是一雙眸子被清澈的水擦拭過一般,乾淨明亮像夜空中的碎星似的。
有時候知道她在裝模作樣,也實在讓人不忍心責怪。
離澤玉被看的軟了心腸。
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猶豫思考了一番,還是溫聲道:“把手伸出來。”
江魚依言乖乖地將手伸了出去。
下一秒,離澤玉的手便搭在了她的腕上。
江魚一愣,離澤玉的手很美型,手指修長瑩白如玉,搭在她的手上,確有一種玉石般清冷的觸感。
還沒等她好奇地問做什麼,一股冰藍色的靈氣從離澤玉的手指尖溫和地傳過來,然後慢慢地流進她的身體。
很快,江魚的小腹便不疼了。
甚至肚子還有種暖烘烘的舒適感。
江魚神奇地眨了眨眼,試探地站了起來捏了捏小腹,真的完完全全好了,一丁點餘痛也沒有。
這是她第一次見識到靈力的這般用處,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江魚原地蹦了兩下,感覺自己渾身充滿能量,還能再做一百個俯臥撐。她高興地睜大眼,衝離澤玉笑道:“我真的好了!謝謝公子!”
離澤玉脣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無妨。”他輕聲道,“若無事,我便先走了。”
江魚忙殷勤地道,“好嘞,公子慢走。”
離澤玉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夜色當中。
江魚蹦蹦跳跳回到了房間中,一個魚躍龍門跳到了牀上然後高興地入了夢鄉。
第二日江魚前去定點打卡的時候,發現日常在院中練劍的離澤玉居然不在。問了旁人,她這才知道,近日城外有一隻狗妖作亂,他受家主的命,領着族中弟子前往平亂去了。
只是平亂的時間有點久。
大概那隻妖有點棘手。江魚好幾次看到族中的精英弟子面容嚴肅,在離府中進進出出。
大約過了十幾日,才傳來好消息。
離澤玉帶弟子們回來了。
系統揮舞着小翅膀出去查看敵情,然後興高采烈地回來告訴江魚,反派正在他自己的房間中,而且還受傷了,正是刷好感的大好時機。
江魚一愣,隨即狂喜。
沒想到天賜良機啊。
她立即前往離澤玉的院子,推開房間門,卻只聞到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兒。
江魚說話的聲音一顫,“……公子?”
房間裏沒有動靜。
牀上坐着一個人影,只是簾子拉下來了,人影影影綽綽看不太清晰。離澤玉不說話,江魚若聞不見這刺鼻的血味兒,興許根本不會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