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裝作面無表情看向離澤玉。

    “你什麼意思。”

    離澤玉清雋的臉龐顯得蒼白無力,帶着幾分恍惚的破碎感。他低着頭,拉起江魚的衣袖,沉默着,最終還是痛苦地承認,“我不想讓你離開。”

    他緩了緩,用力地抿脣,平復了剛剛的激動,面容上只剩下絲絲縷縷的茫然和無措,“我方纔說的都是氣話,你……你別放在心上,好不好。”

    江魚沉默片刻。

    她本來想再支棱一下,只是目光觸及到他泛紅的眼尾,心就不自覺軟了。

    瑪德,裝可憐真的有用!

    最後,江魚認輸地長嘆了口氣,“我沒生氣。”

    她語氣仍然硬邦邦的,但是臉上的神情卻緩和了不少。雖然在嘴硬,但離澤玉卻聽得出來,這是她獨特的和好的意思。

    一剎那他緊繃的心總算鬆下來了。

    江魚隨便找個破木板坐了下來。

    離澤玉卻沒同她一起坐下,而是彎下腰,撿起剛剛一怒之下被砸到他臉上的包子。包子掉到了地上滾幾圈後,白胖的皮沾上難看的灰和枯草,看模樣已經不能吃了,他卻並沒有在意。

    卻是一點一點認真地將包子上髒污的皮撕開丟掉,露出裏面乾淨的內裏。

    江魚見到他的舉動,忍不住道:“已經不能吃了,扔了算了。”

    在外面耽誤了這麼久,包子早就涼了。

    而且還掉到了地上。

    哪怕她大大咧咧粗糙慣了,對喫食沒那麼精細,也沒有閒情逸致喫什麼包子了。

    “還是喫餅吧。”江魚掏出包得好好的硬邦邦的乾糧,焉焉地說了句,同時又準備了些清水,打算一口麪餅一口水,慢慢將乾糧泡軟些再好入口。

    離澤玉卻不贊同地搖了搖頭。

    “買包子廢了那麼多波折,若這麼浪費,實在太可惜了。”

    浪費嗎?

    江魚想了想,確實有點吧。但她並沒有那麼在意,見離澤玉神情認真專注的動作,便伸手拽了拽他的胳膊,“算了吧,別管了。”

    離澤玉已經簡單將包子處理乾淨,順着江魚的動作,他便順勢坐到了她的身旁。

    然後撕下包子最爲乾淨雪白的部分,遞到江魚的脣邊。

    江魚一愣。

    她遲疑地看了離澤玉一眼。見他神情平靜溫淡,看不出絲毫的想法,做這樣的事情,好像十分順手自然而然一樣,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於是猶猶豫豫地低頭,將包子肉吃了下去。

    “怎麼樣,好喫嗎。”

    “比粗餅好喫。”江魚很誠實地。

    聞言離澤玉彎了彎眼角。

    他將靠近包子皮的地方撕開吃了下去,剩下的好的全都進了江魚的肚子。他喫東西的姿態很優雅緩慢,看着很賞心悅目,即便身處破廟之中,卻仍然保持着從前當少爺公子時文雅端方的儀姿。

    江魚做不來這些骨子裏的東西,三下兩下便將飯喫完了。而後她眼睛一瞥,便看見了離澤玉即便狼狽,卻仍然不減溫潤光澤的側顏。

    在這破廟中,好像明珠蒙塵一般。

    她心裏不知爲何,有些酸酸脹脹的。

    只是明珠終究是明珠,不會永遠落入塵埃的。

    “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江魚緩慢開口,她下意識舔了舔乾燥的嘴脣。

    現在去昆墟派,無疑是最好也是最有利的選擇。但這還是要看離澤玉的想法。要是他不想,單就江魚一個人想來想去,也沒什麼用處。

    剛剛她氣急敗壞,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現在冷靜下來,反而變得猶猶豫豫起來……

    聞言離澤玉並未低頭沉思,而是平靜道:“我們去昆墟派吧。”

    他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顯然這是思索良久才做出的決定。

    “你聽我說……”

    ……該怎麼勸他好呢。江魚陷入了沉思。

    她本來在腹中打好草稿,等離澤玉說完,就立即迫不及待想把種種利弊跟他分析分析。只是才張口,她腦袋靈光一現,將離澤玉剛纔的話回味了一遍,突然反應過來!

    “……你想通了?!”

    江魚睜大眼睛驚喜無比。

    離澤玉見她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忍不住抿脣一笑,“嗯。”

    江魚本來覺得今天倒黴透頂,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像吃了薄荷加芥末似的,神清氣爽起來。

    “太好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從懷中掏出一顆土棕色的圓形珠子。

    “這是離夫人臨走前交給我的。她讓我一定要轉交給你,留給你做個念想。”

    前幾日她沒有交給離澤玉。

    因爲那時他情緒不太穩定,怕出什麼事,她便沒有將東西拿出來。

    現在他終於想通了,江魚着實安心了不少。

    離澤玉接過珠子。

    珠子顏色土黃混沌,看上去沒什麼特殊的。只是這是離夫人臨終前留給他的最後一樣東西了,離澤玉珍而重之地將珠子收好。

    “還有這個鐲子。”

    江魚指了指手腕上的雙蛇銀鐲,忍不住苦着臉色,“你快將它拿走。我怕它又活過來了。”

    離澤玉莞爾一笑,卻搖了搖頭。

    “你將它收好。”

    “這個鐲子是一件十分厲害的防禦法器。它不僅能當作契約的靈物,而且能夠抵擋旁人猛烈的法術攻擊,除非大羅神仙在世,否則難以摧毀。這是昔日外祖託人專門爲我娘煉製的,只是……”

    離澤玉神色一黯,“既然她將鐲子戴到你的手上,便說明你和它有緣分。帶着吧。”

    他將血誓解開的時候,便沒有將銀鐲收回來。

    便是抱着送於江魚的意思。

    江魚聽得愣愣的,下意識握住腕上的銀鐲。

    沒想到,這個鐲子這麼厲害嗎。

    她本想推拒,只是離澤玉神色堅決,再三推拒就顯得不識好歹了,江魚只好收下。

    “謝謝。”

    大概提到了傷心事,離澤玉神情落寞,見他一聲不吭地啃乾糧,江魚忍不住安慰道:“放心。雖然現在我們連包子都喫不起,但是以後,肯定山珍海味魚翅燕窩喫一碗倒一碗。不爲什麼,咱就是高興!”

    離澤玉明白,這是她故意在逗自己開心。

    配合地彎了彎眼睛,他順着她的話道:“這樣不是太浪費了嗎。”

    “沒辦法,有錢唄。”

    江魚摩挲着下巴,下意識感嘆。

    “可惡的有錢人啊。”

    離澤玉悶聲笑了。

    既然決定前往昆墟派,江魚收拾所剩無幾的包袱,同離澤玉一路向西南方向出發。

    只是往日離澤玉前去昆墟派都是御劍,如今靈力盡廢,而江魚也只是一介凡人之軀,兩人只好徒步前往。因爲不清楚路,中途還問過好幾次路人。

    好在有系統在。

    系統全方位無死角導航。

    於是在離澤玉詫異的目光下,根據路人抽象的比喻,江魚竟然能準確地找到路。

    她支支吾吾。

    裝作自己確實是個認路小天才。

    不知走了多少日,到了一個小村莊,江魚上前向村民討口水喝。休息的途中,她恰巧聽見村民在議論紛紛。近日山中似有妖物橫行,村長請了不知道哪裏的仙長,前來降妖除魔。

    “仙長?”

    江魚好奇地湊上前,“是哪個仙門出來的?”

    閒聊的村民被接話,本來揮揮手,不耐煩地說不知道。只是瞧見江魚笑吟吟的討喜模樣,眼神語氣便溫和下來。

    有個嬸子當真仔細地想了想。

    “好像叫華什麼閣的……”

    江魚錯愕開口,“華霄閣?”

    “對對對!”嬸子激動地一拍手,“就叫這個名兒。”

    沒想到還是個挺有名氣的門派。

    江魚陷入了沉思。在原著中,昆墟派,華霄閣和女主所在的清夢齋並稱修真界三大仙門。

    清夢齋,女主背景牆。

    昆墟派,男主和反派的大本營。

    至於華霄閣,它的準確定位應該是……炮灰。

    華霄閣作爲書中名聲很好,與清夢齋昆墟派並列的仙門大派,前期負責傳播真善美,後期負責被反派團滅博取書內書外大衆的一片同情。

    由此來襯托反派多麼的狠辣殘暴毫無人情。

    和離澤玉有關係,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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