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燦還在熟睡，趙元卻是早早起牀，開門做生意去了。
趙元北上，雖然歷經坎坷，卻是收穫不小，所帶糧食均已經高價售出，很是賺了一筆。
這筆錢，足夠他東山再起，把趙家糧鋪重新張羅起來了。
此外，
趙元還準備在趙家糧鋪隔壁，租下一間鋪子當做酒肆，與徐家酒鋪差不多，一半地賣酒，一半地堂食。
堂食的招牌，自然就是白酒和滷味了。
對此，
趙元並無太大的意見，他已經將釀酒的方法告訴了徐慶，製造滷味的方法告訴了玉姬，不需要他動手就可以張羅起來。
巳時一刻，
趙燦準時起牀，玉姬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她一聽到動靜就笑嘻嘻地推開房門進來，爲趙燦穿衣。
這幾日都是如此，趙燦早已習慣了玉姬的服侍，此刻也不尷尬，神態自若地攤開雙手，讓玉姬爲自己更衣。
衣服穿戴完畢，用過早餐後，玉姬又找出一個竹製箱籠遞給趙燦，裏面放着一堆不值錢的筆墨紙硯以及幾冊書籍。
“我走了。”
趙燦背起箱籠，笑着摸了摸玉姬的腦袋，順手從玉姬兜裏掏出一把乾果蜜餞，這才笑着轉身離開了宅子，往城北的私塾走去。
............
宋代文風鼎盛，人人好學，尋常百姓多送子在私塾學習，
按其傳授內容，私塾可分爲蒙學和經館。
蒙學以學習啓蒙性知識爲主，偶爾講述一些四書五經，
經館，則開始深入，不但要學習四書五經，還要深入學習經義、策論、詩詞文章等科舉之學，爲解試做準備。
湯陰縣城北就有一座私塾，乃是一個老夫子所建。
趙燦和王默就在私塾的經館學堂學習，算算時間，已經三年有餘，同時間入門的師兄弟不是已經趕赴相州深造，就是已經參加科舉，博一個出身了。
像趙燦和王默這種，學了三年還在經館學堂墊底的，屬實不多。
要不是二人家底還算厚實，父親長輩又是憨厚善良之人，早就被老夫子逐出私塾了。
可就算如此，老夫子每每講課時，看到趙燦和王默二人呆萌的大眼睛，也會煩躁不已。
尤其是王默，老夫子每每氣得差點破口大罵！
湯陰縣二傻，
趙燦雖然資質駑鈍，懵懂無知，可此人酷愛讀書，本性安靜，老夫子忍忍也就過去了。
王默就不同了，每日頭插鮮花，鮮衣怒馬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還時常跟隔壁的英略社武夫混在一起，舞槍弄棒，讓老夫子氣得牙癢癢的。
走在私塾中，
趙燦忽然想起來，他已經好久沒看到王默了，這廝莫不是揹着他在私塾偷偷刻苦讀書了？
說好的一起墊底，你卻偷偷上了補習班？
..........
湯陰縣私塾，
孫老夫子負着手，一襲長袍熨燙地筆直，慢條斯理地緩緩走向經館學堂，五十出頭的臉上滿是威嚴和皺紋。
他本是哲宗時期庚辰年進士，雖然是排名墊底的那種，可依然混了個一官半職。
官場浮沉十幾年，
性格耿直的孫老夫子不知得罪了不知多少同僚，一氣之下，索性來到這湯陰縣老家，受人之邀開了個私塾。
孫老夫子爲官不行，教書卻是一把好書，聲名遠播後，常有他縣之人將家中幼童送來，在此苦讀數年，打下基礎後，再前往相州深造，以博一個出身。
踱步到經館學堂，
孫老夫子下意識地放慢腳步，當耳中並沒有傳來熟悉的聲音時，
孫老夫子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浮現了久違的笑容——因爲經館學堂的鎮館之寶，兩個大齡墊底學子，已經很久沒來了。
沒了趙燦和王默，經館學堂的氛圍都濃郁了不少，就連平日的功課都質量好了一些，
這讓孫老夫子的心情頗爲舒暢。
“哼哼.......這可不是老夫沒讓你們來.....是你們自己不來的！”
孫老夫子如此想到，
他笑容一斂，再次恢復往日威嚴的神色，昂首邁步進入學堂。
“見過夫子！”
一衆年齡大小不一的學子齊齊起身，拱手作輯向孫老夫子行禮。
“好！”
孫老夫子目光緩緩掃過衆生氣勃勃的學子，滿意一笑，正準備講解今日課業，冷不丁的，孫老夫子就發現了坐在角落，面色淡然的趙燦。
“趙.....趙燦？”孫老夫子大喫一驚，
“學生趙燦，見過老師！”趙燦起身，按照學生之禮，再次向孫老夫子行禮。
“你......病可是好了？”
孫老夫子目光一閃，他桃李滿天下，當然知道最近趙家發生了何等變故，也知道自己的書呆子學子被人打暈了過去。
本以爲趙家就此敗落，趙燦也將一去不回，沒想到今日又見到了趙燦。
“是，讓夫子擔心了，我的病情已經好了，已無大礙。”趙燦笑道，無大礙三個字略重了一些。
孫老夫子秒懂，他暗暗喫驚地瞥了趙燦一眼，揮揮手，不動神色地示意趙燦坐下。
“回來就回來吧.....終究是我的學生，不管他便是，我自顧講解我的！”
孫老夫子如此想着，心想還好王默沒來，不然今日這課他今日講不下去了。
“請諸位把《春秋》拿出來，今日溫習此書！”
經館學堂內，響起了孫老夫子中氣十足的聲音：
【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寵賂章也！】
........
孫老夫子的教學，往往是先帶頭朗誦一遍，然後講述其中的含義，再引經據典，根據當下朝廷的政策和各地風土人情，舉例深入說明。
這種跟當下時事結合的教學方法，極爲有效，很容易就可以啓發學子智慧，偶爾提問幾個學子，引導他們思考回答，舉一反三，很快就將內容融會貫通，深刻理解。
學堂上，趙燦如飢似渴地學習着孫老夫子的知識點，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穿越後，趙燦就發現自己的學習能力變強了不少，任何事物只要自己上手，就可以迅速掌控要點。
孫老夫子教授的知識點，不管是什麼，趙燦都可以迅速瞭解，吸收，最終轉化成自己的東西。
當然，每每課堂提問之時，趙燦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半日一晃而過，
下午，孫老夫子開始講述策論，所謂策論，就是議論當前某個社會問題、向朝廷獻策的文章，也是科舉內容之一。
“老夫聽聞青州發生了起義，爲首之人叫宋江，聚衆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東路兩地，官軍雖有數萬人卻不能敵！”
“此事爲何發生，又該如何解決，爾等可知？”
孫老夫子丟出今日策論題目，目光炯炯地望向學堂中一衆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