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大宋官軍，大宋朝廷，面子不要了？
衆學子竊竊私語，對趙燦剛剛說的話一點都不相信，原本剛剛升起的一點敬佩感頓時消散無形，只覺得趙燦此人譁衆取寵，不過如此。
就連孫老夫子眼中都多了一些失望，
他搖搖頭，再次開口：“此事絕無可能！老夫在朝中還有些關係，曾有友人來信，說是當今官家爲此事震怒，已經命令樞密院處理此事，不日將有軍隊調動，剿滅此賊指日可待。”
“老夫子說得對！區區一夥逆賊，怎能抵擋朝廷大軍！”
“就是！一年？太可笑了！能支撐一個月已經算是不易！”
“趙燦啊趙燦，唉！”
學堂上，一衆學子紛紛搖頭，對趙燦的言論很是失望。
人羣中，曹德與高捷對視一眼，表情稍緩，一勝一負，今天輸得還算不是很難看，他們還是孫老夫子的愛徒！
..............
趙燦忽然有些觸動，
他算是稍微明白爲何前女友總是戲稱大宋爲大送了！
北宋末年，徽宗昏聵，任用六賊，對外獻幣乞和，對內恣意搜刮，看似繁華的大宋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了。
從剿滅宋江起義耗時一年之久就可以看出一分端倪。
對付農民起義軍尚且此時，對付遼國，金國，能有什麼樣的結果可想而知。
國破家亡，中州沉淪，這一天真的已經不遠了！
看着學堂上神情各異的學子，
趙燦越發覺得，亂世將臨，書要讀，商要經，武也要練！
一念至此，
趙燦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他懶洋洋道：“是與不是，明年自會有分曉！此外，我多說一句閒話，宋江起義絕非偶然，如果我所料不錯，今年必還有起義！”
說完，
趙燦竟是看都不看衆學子，收拾東西放入箱籠中，衝孫老夫子拱拱手，離開了學堂。
無人開口，
一衆學子，包括孫老夫子安靜地看着趙燦昂首離去。
此時此刻，
他們纔在趙燦身上，依稀看到了幾分從前書呆子的影子。
“這人果然是個書呆子......如此盛世，竟然敢說還有人起義，豈不是可笑？”
一衆學子轟然譏笑。
唯獨孫老夫子表情凝重，若有所思。
下午時分，
學子漸漸散去，各自歸家，同時將今日學堂上發生的事情帶到了千家萬戶。
一時間，
趙燦的名字又一次進入了湯陰縣無數民衆的耳朵中，有不解，有譏笑，有嗤笑，有沉思，也有無動於衷。
對他們而言，無論是遠在北地的宋江起義，還是有可能發生的第二起起義，都顯得太遙遠了。
活在當下，明天掙到足夠的工錢，纔是最重要的事情。
夜色深了，
私塾，孫老夫子房間，
往日已經早早睡下的孫老夫子此時卻是披衣而坐，沒有絲毫睡意，
他眉頭緊皺，還在思索着趙燦今日說的話。
剿滅宋江需要一年？
今年還有第二次起義？
這兩件事情，無論是哪一件，對於曾經的朝廷官員孫老夫子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第二件，
一旦還有亂民起義，而大軍又在圍剿宋江，後果不堪設想！
若起義地點是在東南這種賦稅重點區域，將是亡國之徵兆！
越想，
孫老夫子眉頭越是緊皺，覺得趙燦的話並非沒有可能。
畢竟，孫老夫子曾在官場浮沉十幾年，清楚知道當今官家治下的大宋是何等的千瘡百孔！
孫老夫子起身研墨，準備將今日學堂中所見所聞，記載下來。
縱然他被排擠出官場，可他心中仍然忠於朝廷，忠於趙宋皇室！
他絕對不能容許趙燦所說的事情發生，他要讓自己的好友早做防備。
“元鎮兄見字如面，今日學堂策論，討論宋江起義之事，學子多有獨特見解，讓人頗感欣慰，其中學子曹德，高捷..........”
筆鋒忽然一頓，
孫老夫子沉吟片刻，又將趙燦今日離開之話也寫了下來。
“......此子愚鈍，今日忽然異於常人，我要觀之後續，不過其所言倒也非亂說，還請元鎮兄多多小心，注意地方公文，不要再讓奸相誤國！”
寫完，
孫老夫子擱筆，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封泥後這才欣慰一笑。
之後幾日，
趙燦又恢復了往日沉默寡言的樣子，他只是沉默地吸收着孫老夫子的知識點，對於孫老夫子提問的策論，卻是不再參加。
就算孫老夫子直接提問，趙燦也是微微一笑，搖頭不語，
一副江郎才盡的樣子。
如此這般，幾次後，孫老夫子失望一嘆，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趙燦身上，曹德和高捷二人再次成爲了學堂上的焦點。
半個月時間匆匆而過，
私塾課業並非是一整日，時常只講半日，後半日任由學子自習。
趙燦的學業已經今非昔比，雖然不顯山不露水，但是依靠強大的學習能力，卻是已經熟讀四書五經，深知其要義。
自然沒有自習的必要。
到了此時，
趙燦也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孫老夫子能夠教給他的東西已經很少了，短短半個月，他就學到了別人三四年才能學完的東西。
他，已經學到頭了。
如果還想再進一步，就要去更高的學府深造。
放眼相州，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韓魏王門下的晝錦堂，許多立志參加科舉的學子，最終都會匯聚到晝錦堂，學習那科舉之學！
本月月底，孫老夫子會選拔一批優秀學子送往晝錦堂繼續深造。
而這，就是趙燦前往相州深造的唯一機會。
學業已成，趙燦自然鬆懈了不少，不願再把時間再浪費在私塾上。
每日照舊早早出門，半日課業結束後，徑直離開私塾，不過不是回家，而是拐彎去了隔壁，一處英略社聚集地。
宋朝社團組織極爲繁多且發達，
蹴球的有“齊雲社”，喜歡射弩的可結成“錦標社”，喜歡紋身花繡的有“錦體社”，使棒弄槍的有“英略社”.......等等，有數十上百種之多。
後世所謂社團，由此衍生而來。
湯陰縣的英略社就在私塾隔壁，只是相隔了一條大街。
趙燦循聲找去入門的時候，只見英略社前院內已有數十人在打熬身體，或拋接石鎖，或舞槍弄棒，好不厲害。
前院一角，豎立一塊石碑，上書：箭術大家！
“你這書生，來我們這裏幹什麼？”
一個胸肌跳動的大漢走到趙燦面前，惡狠狠地瞪着趙燦，“莫不是又來投訴我等吵到你們讀書了？”
此話一出，
四周大漢紛紛聚了過來，個個表情微怒，雙拳緊握，彷彿剛剛大漢說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
對此，
趙燦心中早就有所準備，他拱拱手，笑道：“諸位好漢，我想加入英略社，學習一身武藝，不知可否？”
“啥？你一個書生要加入英略社？”
趙燦此話一出，四周大漢紛紛用詫異的目光看向趙燦，那眼神，彷彿在看一件稀世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