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金滅遼！
這四個字宛如一柄大錘，狠狠地砸在了章仿心中，他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無法置信地看着趙燦。
此事.....極爲隱祕，他也是聽韓誠說了一嘴，到現在還沒有下文，趙燦一個讀書人是怎麼知道的？
戰爭，從來都是國之大事。
若非到最後關頭，尋常百姓根本不會得到消息，對於趙燦脫口而出的信息，章仿震驚無比。
“你.....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章仿語氣猶自驚疑。
“因爲官家，因爲朝堂袞袞諸公！“趙燦笑了笑，意味深長道，”端王輕佻，不可爲帝！”
章仿默然，他知道趙燦說的是祖父章惇昔日對當今天子的評價。
誠如此，
自從端王登基爲帝后，幾乎完全怠慢了朝政，一天天只知道尋歡作樂，寄情于山水之間，還弄了個花石綱，搞得天下民不聊生，起義四起。
前兩年縱容童貫帶兵去打西夏，害死了西北第一大將劉法，引起了軒然大波。
今年又與西夏議和，可偏偏各路精銳調集到了相州.........如此推算，官家會聯金滅遼，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章仿沉默片刻，心思急轉，
半晌，
他緩緩道：“此事.......你知我知即可，永輝不得對外人說，我自會寫信告訴家中長輩，詢問他們朝中動向。”
“好！”趙燦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章仿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永輝......你認爲若是聯金滅遼，我朝將結果如何？”
“慘敗！”趙燦毫不猶豫道，別人不知道大宋，你一個大宋頂級世家子弟還不瞭解大宋嗎？
問這個就業餘了啊！
章仿眼角抽搐了一下，終於沒說話了，只是目光復雜地看着河面，一臉愁緒。
咚咚咚——
甲板上有船家敲響梆子，提醒碼頭上的船客該上船了，
“我要走了。”
“送耀祖兄！”
“永輝......不做首詩詞送我？”
“沒靈感。”
“臭小子。”
章仿笑罵一句，隨手丟給趙燦一把精美的扇子，趙燦打開，上面赫然寫了自己送給章仿的小重山，署名正是自己。
看到這扇子，趙燦第一反應就是想起了遠在湯陰縣的王默，不知道西遊記寫完了沒有.....
“耀祖兄這禮物不錯。”
“屁的禮物，不值錢的玩意，這玩意我船上還有一箱，沿途都會送出去。”章仿不以爲然道。
趙燦：........
“永輝爲何如此表情，得此好詞，流傳出去對你我二人都是有好處的。”
“我懂了，還是耀祖兄高見！”
“屁！你分明一副‘一臉震驚，這也可以’的表情！走了！”
章仿搖搖頭，負手上了甲板。
“耀祖兄，一路順風。”韓誠走了過來，笑着衝章仿揮手，
章仿點點頭，笑着揮手致意：“自謙兄，永輝，回去吧！”
“起航咯。”
船家一聲吆喝，水手撐着杆子，緩緩將客船撐離了碼頭，順着水流往南而下，
幾個波浪起伏後，客船就消失在了趙燦的視線中，
“走吧，我送你一程。”韓誠開口，沒等趙燦反應，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傲氣十足......趙燦吐槽一句，默默地跟在韓誠身後，
不過想想，
人家是頂級世家子弟，母親又是神宗皇帝三女，身份極爲尊貴，算算輩分，當今官家跟韓誠可是同輩！
能理解。
一輛奢華馬車在碼頭外停候，附近七八米內都沒有任何馬車靠近，這對於繁華的碼頭幾乎是無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發生在韓家馬車身上，就很正常。
不提韓琦本人，光是這些年韓家後裔以及晝錦堂出來的學子，在大宋官場就已經是一股驚人的力量。
韓誠帶着趙燦上了馬車，
馬車內部裝飾也極爲奢華，甚至鋪上了柔軟的毛毯，從而大大減少了來自馬車的震動，
趙燦眼尖，甚至在毛毯一角看到了幾個契丹文字，顯然這個毛毯來自北部的遼國。
一股淡淡的清香瀰漫在馬車內，很好聞，質量遠超後世所謂的各種高級薰香。
宋朝皇室好香，各種宮內的薰香可以無限制地流入民間，時間久了，民間的富戶和官宦世家也開始弄上了香料，往往一夜所燒，就可值普通百姓一月收入。
馬車，毛毯，香料，這些奢華的東西，若是普通學子遇到了，早已坐立不安，可趙燦不會。
他身家數億的老總，什麼奢華場所沒去過，什麼享受沒經歷過，早已習慣自如了。
就馬車上這點東西，還不如當年他在天上人間瀟灑時，那個金碧輝煌的小廁所呢..........
“你好像很淡定？”韓誠斜靠着一個軟枕頭，若有興趣地看着趙燦，“尋常學子上了我這馬車，早已坐立不安，不知所措了。”
趙燦笑了笑：“愚鈍之人，讓韓家郎君見笑了。”
韓誠哼唧了幾聲：“別叫韓家郎君，生分了。以後你就叫我自謙兄吧，我答應過耀祖兄，要照顧你。”
“那就先謝謝自謙兄了。”趙燦很自然地改口，沒有一絲不好意思。
“你這人.....確實跟其他學子不一樣。”韓誠笑了笑，看向趙燦的眼神終於帶了一絲欣賞，他懶洋洋地躺在馬車上，似乎有些倦了，眼眸微眯。
趙燦也不介意，自顧自地靠着馬車，閉目休息。
忽然，
韓誠道：“剛剛你跟耀祖兄說什麼，他好像很驚訝？”
趙燦自然道：“我說我肯定要連中三元，他非常驚訝，還說我真能連中三元就把章家女子介紹給我。”
“你要真能連中三元，我韓家嫁你一女又何妨！”
韓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知道有沒有相信趙燦的話。
北城很快到了，
在趙家酒樓門前，當着大街上人來人往的百姓面，當着附近七八間店鋪掌櫃的面，趙燦瀟灑地跳下韓魏王府的馬車，衝馬車高喊道：
“謝自謙兄送我回家，今日暢聊一番，心中暢快，來日必登門再請教。”
馬車內，韓誠一愣，忽然反應過來，笑罵道：“這臭小子.......走吧。”
“是！”
馬伕羨慕地看了趙燦一眼，揮舞着馬鞭，轉道回府。
而趙燦則在一衆行人羨慕的目光中，昂首進入了趙家酒樓。
“小郎君回來了！”
孫丙笑着迎了上來，道：“看小郎君紅光滿面，好像收穫不小。”
“還行吧。”趙燦笑了笑，攤手示意孫丙看自己服飾，笑道，“有看出什麼嗎？”
“唔........”
孫丙看了半晌，笑道：“小郎君又壯了一些，越來越不像讀書人了。”
“錯！”
趙燦笑眯眯道：“我身上有一件虎皮！哈哈哈哈哈！”
“虎皮？”
孫丙看着大笑着進入後院的趙燦，心想什麼虎皮啊，分明就是普通的長袍，小郎君也真是的，好好的錦衣和綢緞不穿，天天穿這些便宜的長袍，
阿郎若是知道了，會責罵的。
搖搖頭，
孫丙將心事壓下，邁步往酒樓門口走去，準備吆喝食客。
往酒樓門口一站，
不知是不是錯覺，
孫丙總覺得來往行人，附近的店鋪掌櫃，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同了，
似乎........帶了些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