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趙燦此時在晝錦堂學習深造,只要高中,那就代表了韓家門人的身份,所取得的榮耀,都跟韓家有關。
可若是跟蔡鞗走得近了,以蔡京在大宋官場遠超韓家的影響力,趙燦一旦學有所成,則會自動被人認爲是蔡家門人。
爲壯大韓家而奔波的韓誠,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要想盡辦法,拉攏趙燦這個在他眼裏越來越優秀的年輕學子。
回到韓魏王府,
韓誠當即命人蒐集一些跟王荊公有關的文集,以及歷年策論中有關王荊公的卷子,抄錄一份後送給趙燦。
“是!”
韓魏王府上下開始忙碌了起來,一份份卷子,一本本文集,被找了出來,抄錄一份後,打包起來,送到了韓誠面前。
韓誠時不時拿起一本查看一番,檢閱字跡和內容。
忙活了片刻,
韓誠才下令把文集和卷子送給趙燦。
“是。”
僕人躬身領命,
韓誠終於得了一個空閒,可他還是眉頭微皺,
今日在蔡府,趙燦進退自如的表現,以及最後蔡鞗的招攬,時不時在他腦海裏面浮現,
韓誠一直有種憂慮:“以蔡鞗對趙燦的喜愛,趙燦若是不高中也就算了,可一旦高中,以蔡家的權勢,分分鐘可以讓趙燦獲得一個不錯官職。”
“到了那個時候,就什麼都跟韓家沒關係了。”
想了想,
韓誠還是有點不放心,他沉吟片刻,忽然起身去找自己的妹妹青奴,
青奴正在後院嬉戲,聽到韓誠過來,很是開心,可等她聽到韓誠的來意後,頓時不滿地撅起了粉嫩的嘴脣:
“六兄何必如此?我韓魏王府可是當朝顯貴,哪裏需要如此緊巴巴地聯繫一個平民學子?”
“那趙燦我也看了,氣度確實不凡,可那又如何,不成進士,終究是配不上我韓家。”
韓青奴傲然道。
“妹妹啊......你是不知道這趙燦現在有多搶手,若是他高中進士了,就沒咱家的份了。”
韓誠心中腹誹,
他見過太多學子了,大多平民學子,在面對權貴時,往往進退失據,唯唯諾諾不敢言,而像趙燦這種談笑自如,風度翩翩的,極少!
雖然解試還沒有開始,但是以韓誠多年的眼力,他敢斷言,這個被章仿和蔡鞗看重的趙燦,必然高中。
如果運氣好,頭名也不是不可能!
千里馬已有,現在就等伯樂出手了!
“我今日正忙着呢,王家姐兒從開封府帶了一些話本回來,我很是喜歡。六兄,你等我看完話本再說好不好。”
面對韓誠的苦心勸誡,韓青奴撒嬌道。
“好!我非是讓你現在就與趙燦定親,只是讓你先接觸一下,你也知道,韓家現在是大伯當家,我們六房聲望不顯,急需在朝中有自己的人脈啊!”
“知道啦知道啦,煩死啦,我會記得的。”
韓青奴點點頭,等到韓誠離去後,又滿心歡喜地把心思放在了話本上,對韓誠交代的事情很是不以爲然,眨眼間忘得一乾二淨。
.......
趙家酒樓,後院,
趙燦正在查看韓誠剛剛派人送來的文集和卷子,
韓誠與蔡鞗的交談,趙燦後知後覺,
那蔡鞗分明就是藉着王荊公的話頭,把相州今年解試題目的大致範圍說了一遍,故而韓誠纔會派人送來這麼多跟王荊公有關的文集和卷子。
王荊公,就是王安石。
趙燦掃了幾眼,就沒看了。
題目他都會,早就爛熟於胸了,這些東西若是給一般學子,自會欣喜若狂,可給了趙燦,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反而讓趙燦對當今科舉之道,越發失望。
難道殿試之前也要去問問皇帝,今年考什麼不成?
趙燦搖搖頭,示意徐慶把桌子上的文集和卷子都燒了。
“是!”徐慶沒有問爲什麼,抱起一大堆文集和卷子就拿去燒了。
“小郎君。”孫丙走了過來,低聲道,“昨天那人早上又來了,聽說蜀葵圖已經被掌櫃賣了後他非常惱怒,氣呼呼地走了。”
“哦?”
趙燦眉頭一挑,蜀葵圖已被蔡鞗所得,雖然不知道這畫到底好在哪裏,可趙燦此時也隱隱猜到這畫來歷不簡單,亦或者說關係重大,
沉吟片刻,趙燦望向孫丙:“那人往哪個方向走的?”
“嘿嘿。”孫丙一臉奸詐,“我找了個腿腳輕快地跟着他,已經摸到他住在哪裏了。”
“好。”
趙燦點點頭,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現在畫都沒了,總不能再纏着自己了吧?有本事找蔡京之子要去啊!
搖搖頭,趙燦笑着起身,挽起袖子道:“玉姬,趁現在有時間,我再教你一道美食,麻婆豆腐!”
“真的?”玉姬雙眼放光地從廚房內走了出來,一臉期待。
.......
杜府,
杜嵓猛地擡頭,目光赤紅地望着中年文士:“李幕僚,你是說,蜀葵圖被趙燦賣了?”
“是.....”李幕僚一臉苦笑,“我剛剛派人出去打探了一下趙燦今日的行蹤,如果.....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被蔡鞗得到了。”
“蔡鞗?蔡相第五子?新來的主考官!?”杜嵓愕然。
“是。”李幕僚苦笑點頭。
啪——
杜嵓忽然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李幕僚臉上,直接把他一巴掌扇倒在地,咆哮道:“廢物!廢物!什麼狗屁進士!就是天大的廢物!”
“這麼小一件事情都辦不好,你讓我如何還能再相信你!?”
“小郎君息怒!”李幕僚急忙從地上爬起,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此事實在過於突然,誰會想到蔡相之子也在尋找此畫呢!”
“廢物!”
杜嵓暴怒,又是一腳狠狠地踢在李幕僚肩膀上,把他踹了一個踉蹌:“如今此畫已經沒了,你讓我如何再去結交王相?如何爲父親升官?”
“廢物!廢物!真是天大的廢物!”
杜嵓暴怒,對着李幕僚拳打腳踢,李幕僚咬着牙,從始至終沒有吭過一聲,
“殺了他!殺了他!我要趙燦死!”
杜嵓精疲力盡了,他披頭散髮,神情陰戾地端坐在椅子上,冷冷道:“讓相州五虎不要再躲着了,殺了趙燦,把酒樓奪過來。”
“去找王知軍,打點一下,把那羣賊配軍調走,事成之後你馬上帶着五虎給我滾出相州,去滄州躲避一下。”
“是。”
李幕僚默默起身,擦去嘴角血跡,
“滾!”
杜嵓又一腳踢向李幕僚,
李幕僚拱手告退,在一衆僕人的指指點點中離開了杜府,回到了自己租來的小院子裏。
推開門之前,
李幕僚整理了一下着裝,讓表情恢復自然,這才笑着推開院門。
“娘子,我回來了。”
“官人回來了。”院子內,一個面色憔悴的婦人正在縫補衣物,看到李幕僚回來,急忙起身迎接,又從廚房內端了一些喫食出來。
飯菜很簡單,普普通通的一碗蒸飯,一碟豆角,以及半塊腐乳,
婦人在左,李幕僚在右,二人隔着四五米的距離,
婦人也不說話,低着頭,時不時咳嗽着,一邊縫補衣物,一邊笑吟吟地看着李幕僚,眼神中滿是愛意。
月色如水,
灑在二人身上,儼然一副伉儷情深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