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李覺,字仲明,紹聖四年進士,與現在擔任滄州知州的杜充是同門。
只可惜,杜充青雲直上,考上進士短短十幾年就外放一州,成爲了地位顯貴的知州,而李覺直到三十多歲,才混了個候補員外郎的官職。
候補員外郎,又稱員外,從候補二字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虛職,除了每個月可以領點俸祿外,一無所獲。
一般情況下,
像李覺這樣的候補員外郎早已放棄了官場生涯,回到地方弄幾十畝良田,舒舒服服地過日子,被鄉里鄉親尊稱爲員外。
可李覺不服,他還是固執地在等待朝廷的任命,想在官場做出一番作爲。
宣和元年,李覺等到了機會,
徽宗皇帝改年號重和二年爲宣和元年,把候補員外郎的官員外放了一些,李覺以四十歲的高齡成爲了青州下屬一個縣的主薄。
結果剛剛上任不到三個月,宋江起義爆發,青州淪陷,李覺也因罪被革職,沒臉回開封府再討要官職。
無奈之下,
李覺投靠了在滄州擔任知州的杜充,成爲了幕僚。
“滄州?那你怎麼又來相州了?”趙燦逼問李覺,李覺苦笑一聲,嘆道,“杜知州讓我前來相州,是想督促他兒子學業,順便約束他一下。”
“他兒子?”趙燦愣了一下,很快琢磨過來,“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杜嵓指使的?”
“是!”
李覺此刻已經徹底放棄了,他沉聲道:“杜嵓讓我爲他作詩,跟李學正勾連,就是想要藉助詩會揚名,順便獲得《蜀葵圖》。”
“沒想到《蜀葵圖》最終被你拿走了.....相州五虎看中的酒樓也被你所盤下,杜嵓惱羞成怒,所以纔會指使我前來殺你滿門。”
“原來杜嵓就是五虎後臺。”趙燦恍然大悟。
“你這廝好大的殺氣!”徐慶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就爲了一幅畫,一座酒樓,動輒就要殺人滿門?真當大宋沒有律法嗎?”
“律法?”李覺嗤笑一聲,沒有反駁。
趙燦默默地看着李覺,忽然道:“幫我們定罪杜嵓,我饒你不死。”
“不可能。”
李覺斷然拒絕:“你們不可能定罪杜嵓的,他父親是滄州知州,在朝中極有人脈,加上此事他完全可以推給我等,你沒有機會的。”
“你說得倒也對。”趙燦點點頭,“不過機會是創造出來的,只要你願意點頭幫我,我們完全可以慢慢尋找機會定罪杜嵓。”
“不可能。”
李覺還是斷然拒絕,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你不怕我報復你?”趙燦笑了。
“你敢!”李覺咬牙道,“就算你報復我又如何,杜嵓絕非你想象的如此好定罪,別的不說,李學正就會幫他,孫知州也不會任由他下獄。”
“孫知州?”
趙燦眉頭一挑,望向孫丙,孫丙思索一下,急忙道:“該是相州知州。”
“你連相州知州是誰都不知道?”李覺蔑笑,越發覺得趙燦想定罪杜嵓是天方夜譚。
“知州算什麼,連宰相我都不放在眼裏。”
趙燦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可李覺一臉嗤笑,他只當趙燦是在吹牛。
“真不願意反水,幫我定罪杜嵓?”
“不願意!”
“杜家給你什麼,我給雙倍。”
“不可能!”
“行吧。”
趙燦沒說話了,衝張憲喊道:“先關起來!”
“小郎君,這一地屍體怎麼辦?”徐慶憂心忡忡道,“剛剛殺人是爽了,可這一地的屍體如何處理卻是個大麻煩。”
相州好歹是個重地,死了這麼多人,萬一傳出去,絕對會迎來官府徹查,到時候就算趙燦等人有理在先,也會焦頭爛額。
趙燦目光緩緩掃過地上的屍體,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很清楚地告訴趙燦,這是弱肉強食的古代。
一言不合,就可以滅人滿門。
血腥與殺戮,隱藏在盛世下,偶爾掀開一角,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趙燦剛剛也殺了幾個,內心深處卻出奇地沒有任何反感,很是平靜。就連岳飛等人也是如此。
顯然,這種場面他們見得多了。
“人命如草芥啊......”
趙燦感慨一聲,緩緩道:“把屍體全部裝上板車,找個地方先埋起來。”
“埋?”岳飛等人下意識地望向腳下的土地,
趙燦笑着搖搖頭:“不是這裏,是其他地方。”
他指了指相州五虎的屍體,衆人一愣,繼而恍然大悟。
........
叮叮噹噹——
隔壁忽然響起了輕微的挖掘聲,很細微,像是刻意壓低,
可酈瓊還是聽到了,
中秋佳節,本是家人團聚的日子,可他的父母卻在幾年前就病死了,別人的歡樂日,對他而言卻是莫名的悲痛。
因爲酈瓊知道,父母的死因絕不簡單,
那時候酈瓊還小,每每詢問祖父母,都會被怒斥,如此幾次後,酈瓊心中越發懷疑父母的死因。
直到他年長一些,從偶爾從祖父母的交談中,隱約提到相州五虎的名字。
相州五虎!
橫行相州北城的潑皮,無惡不作,有大後臺的潑皮!
聯想自己與相州五虎緊緊相連在一起的院子,酈瓊大膽推測,自己的父母幾年前就是死於相州五虎手中!
可恨自己那個時候還在臨漳老家讀私塾,沒有在相州,不然絕對不會讓相州五虎逍遙法外。
每每想起此事,
酈瓊都會輾轉反覆,難以入睡,也是因爲此事,酈瓊偷偷練起了箭術,只期望有朝一日可以爲父母報仇。
隔壁傳來的挖掘聲,讓他很是煩躁,
他索性藉着月光起身,偷偷地來到院子裏,想要看看相州五虎又在幹什麼缺德的事情。
偷偷地冒出一個腦袋,
酈瓊往院子裏瞥了一眼,這一眼,讓他亡魂大冒,差點魂都飛出去了!
不大的院子裏,
只見五個壯碩的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挖掘着地面,把一具具屍體放在其中掩埋。
酈瓊隨便掃了一眼,就發現院子中的屍體足足有十幾具之多!
“十幾具!這些天殺的混蛋!居然殘害瞭如此多的百姓!他們不死,真是天理難容!”
酈瓊恨得咬牙切齒,
他內心的正義感再也抑制不住,匆忙下了院牆,收拾了一下,推開門閂就往外面跑去。
沒走幾步,一隻強而有力的右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
酈瓊摔了個滿眼金星,他擡頭一看,卻發現一個面容俊秀,氣度非凡的少年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