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歲歲再次換手診脈的這一幕,讓盧氏看的差點喘不過氣來,身體瑟瑟發抖。

    這麼久了,小五都不出聲,該不會是……

    光是想到那個可能,盧氏就全身發軟,眼前發黑,整個人軟綿綿的朝地上栽去。

    “哎,娘!”

    “娘,你怎麼了?”

    沙氏和姜秋菊看到盧氏倒下去,嚇的魂飛魄散,齊齊上前抱住盧氏。

    家裏已經有一個病人了,這若是盧氏再出什麼事,這個家可怎麼辦?

    姜歲歲也嚇着了,趕緊上前替盧氏診脈,剛抓着她的手,就被盧氏給反抓住了。

    盧氏抓着姜歲歲的手,哭泣道:“小五啊,你和大伯母說實話,你守業哥是不是就這段時間了?”

    這段時間了的意思是指姜守業是不是快死了。

    本就傷心的姜秋菊聽着這話,眼淚嘩嘩往下掉,淚眼婆娑的望向躺在牀上的男人。

    那是她的弟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小時候那麼調皮活潑的弟弟,現在居然要……她真的無法接受!

    本是默默掉眼淚的姜秋菊,一下子沒忍住,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沙氏和姜守業的接觸並不多,可是自從姜守業回家後,她男人就天天晚上說姜守業小時候的事給她聽。

    她男人對姜守業這個弟弟有多疼愛,她是看在眼裏的。

    若是姜守業沒了,她男人得多傷心!

    光是想着她男人傷心欲絕,淚流滿面的樣子,她的淚水就止不住。

    更何況此時婆婆和小姑子都在痛哭,更是影響她的心情,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刷刷往下掉。

    姜歲歲:“……”

    她什麼都沒說。

    可她今天診脈確實是比以前用的時候長,不能怪大伯母有這種害怕。

    是她的錯。

    “大伯母,守業哥很好。”姜歲歲捏了捏眉心,扯出一個笑容,“現在的他比以前恢復的很好!”

    三道哭聲戛然而止。

    盧氏迅速抹掉眼淚,緊緊的盯着姜歲歲:“恢復的很好?你是說,守業有醒來的可能?”

    “這個還得看他自己,我給他喂藥。”姜歲歲抽回自己的手,“你們每天都在他耳邊說話了嗎?”

    “有!”盧氏堅定道,“我剛纔還坐在這裏和他說話。”

    以前說他小時候的事,說家裏的事,說開心的事。

    可是今天,她卻說了自他走後,她的傷心,她的掛念,她的憂心,她的後悔。

    如果她不那麼倔強,哪怕低一次頭去許家村看看他,也不至於讓母子連說句道別話的時間都沒有。

    她剛纔還誇了許氏。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許招弟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媳婦,漂亮,能幹,懂事,孝順,謙讓,真的是挑不出刺來。

    可再挑不出刺來的媳婦,只要與兒子相比,那都有錯。

    更何況還把她的兒子弄成這樣。

    盧氏後悔了,剛纔坐在這裏,拉着兒子的手,說了許多後悔的話。

    姜歲歲微擰眉:“說了什麼?”

    盧氏一怔,本不想說,但又覺得比起兒子來,她的後悔和退讓沒什麼值得讓她丟臉的。

    “我誇了許氏,她很好,我誠認她這個兒媳婦。”

    “我說我後悔了,不該跟他嘔氣。”

    “我說了很多,很多。”

    說的時候沒流淚,可在回答歲歲這幾句話時,她的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流。

    姜歲歲微挑眉,朝姜守業望去,心中有一個大膽的猜測:“那以後就多誇誇許氏,多說說你們之間的結。”

    “別說家裏人的苦,也別說他的苦。”

    “你越說苦,他心裏壓力越大,越讓他喘不過氣來。”

    “讓他高興點,讓他不要有負擔,說的時候帶笑,不要憂傷,更不要哭泣。”

    “要告訴他家裏人都好,也別說等他醒來的話。”

    “就當他是一個正常人般,與他聊聊天。”

    醫學上植物人有很多例甦醒的案例。

    姜守業本就對爹孃心存愧疚,爹孃還在他耳邊說他們的苦,他這心裏更壓抑,更不想去面對。

    他是歡喜極了許招弟,他用命保護的媳婦,他當然希望家人裏都和他一樣疼愛他的媳婦。

    他心中有愧,有難,有痛,卻從來沒有和人說過。

    你若還和他說這些憂傷的話,他怎麼敢面對大家。

    姜歲歲眼裏閃着光:“以前的話題全部撇過,把他當常人一樣聊天,說說自己今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遇到了什麼,村裏發生了什麼事。”

    盧氏邊抹淚邊點頭,聲音都在顫抖:“懂懂懂。”

    這是她的兒子有希望了?如來佛祖他們都聽到了?

    “那喂他喝藥吧。”說是藥,其實就是靈泉水加了色。

    沙氏忙把竹筒裏的藥倒進碗裏,碗裏還放着一根姜長財用竹子做成的小勺子,專門用來喂姜守業喝藥。

    普通的勺子邊喝邊漏,弄的渾身都是,藥還灑了。

    姜歲歲就畫了一張圖紙,讓姜長財用竹子做了一根像茶壺一樣的胖勺子。

    勺子可以裝着勺,勺嘴塞到姜守業嘴裏,慢慢的喂着,藥就不會漏出來。

    哪怕漏出來,也不像先前那樣,漏的到處都是。

    這勺子很好。

    可能是高興姜守業有可能醒來的希望,盧氏三人的手都抖個不停。

    最後還是姜歲歲把靈泉水給姜守業給喂完了,再次鄭重交待她們說哪些話,要給他按摩全身,翻轉身體後就離開了。

    盧氏此時歡喜的眼睛又紅了:“小五那意思,就是說守業有醒來的可能,對不對?”

    姜秋菊重重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沙氏當然也是重重點頭:“娘,小五就是這個意思。”

    盧氏握着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臉上興奮的近乎獰猙:“我,我我太高興了,我我想想我要說什麼,我我……我現在都不知道說什麼。”

    “閨女啊,你和你二哥說說話,我聽着,我現在,我沒法平靜下來。”

    姜秋菊脆生生的應了:“哎,好。”

    她坐到姜守業身邊,對他說今天天氣好,早上雞生了兩個雞蛋,喫早飯的時候,娘還給許氏一個雞蛋,等等。

    姜守業靜靜的躺着,睫毛抖了一下。

    一切如雲煙般消散,誰也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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