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鬧就是個把時辰,大家才帶着歡喜各回各家。

    姜歲歲也在交代盧氏她們對姜守業的照顧後,和家人們回了家。

    第二天一大早又跑來,再次給姜守業做檢查。

    這次站在姜守業牀邊的是許招弟,她正抱着兒子坐在牀邊,笑望兒子對自家男人說話。

    “爹,我是小新,我今年三歲了。”

    “我在小五姑姑家,和虎子哥哥,跟着小爺爺讀書寫字,小爺爺說我很聰明。”

    “爹,虎子和狗蛋都說我可以考個狀元。”

    “我就去問小爺爺,狀元是幹什麼的。小爺爺說,狀元是最有文化的人,還可以給自己的孃親請封誥命,做最幸福的女人。”

    “爹,你快醒來,我到時考個狀元,然後給孃親請誥命,你來保她她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許招弟一直在笑,沒有打斷兒子的話,也沒有掉眼淚。

    因爲姜守業醒來是好事,好事就該笑,而不是掉眼淚。

    姜歲歲看着這一幕沒有出聲,倒是許招弟自己發現了歲歲,忙驚喜喊道:“小五,你來了,快進來。”

    小新自動從許招弟身上滑下來,奔到姜歲歲面前,一把抱住她雙腿,擡頭歡喜的看着她:“姑姑,我爹爹什麼時候能和我說話?”

    爺爺奶奶還有孃親,都說爹爹能醒來,都是因爲小五姑姑,那自己就問小五姑姑。

    姜歲歲蹲下來,與他平視,用平緩溫柔的聲音說道:“你爹爹現在正在做和你說話的準備呢。”

    小新似懂非懂:“可我不需要他做準備,無論他什麼時候醒來,我都會讓他抱我,還會大聲喊他爹爹。”

    一直微笑的許招弟紅了眼,立馬別開頭。

    姜歲歲也沒有想到,這孩子這麼聰明,說的話真的是讓許招弟都頂不住。

    “姑姑,你可以和我爹爹說說,讓他早點醒過來嗎?”小新這段時間在奶奶家養胖了,整個人奶萌奶萌的,“我不想看到孃親對着爹爹流眼淚。”

    “孃親說,她想爹爹了。”

    小新扭頭朝許招弟望去,後者卻沒扭頭來看他。

    “孃親她一定哭了。”小新如小大人般輕嘆一聲,聲音放輕,“孃親想爹爹的時候會哭,這個時候我一般會裝着不知道,怕孃親難爲情。”

    一直強忍着淚水,不願在兒子面前悲傷,懦弱的許招弟,聽着兒子這萌萌的聲音,以及袒護她的話語,早已淚流滿面。

    她不願在兒子面前哭,是不想兒子不開心,不想兒子小小年紀就要承受爹爹躺着不動,不抱他,以及孃親動不動就哭的現象,那會給孩子的心裏造成傷害。

    許招弟不願,也不想,所以她在兒子面前,永遠都是陽光溫柔微笑的孃親。

    哪怕她心中再苦,再想哭泣,她也會偷偷的躲起來哭。

    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兒子居然發現了她偷哭!

    她以爲兒子很小,其實在沒有爹爹陪伴下長大的小新,比同齡人成熟多了。

    聽着兒子的話,許招弟的淚水怎麼也抹不乾淨。

    剛纔說因爲男人馬上就要醒來卻一直壓着沒掉的淚水,此時也隨着兒子的懂事,嘩嘩往下掉。

    這一年來她哭過很多次,但每一次哭泣都是躲起來壓抑的哭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真正的把心中的苦和傷發泄出來。

    她不想,她真的不想,可忍不住。

    捂着嘴哭的許招弟,最終變成了嚎啕大哭。

    小新的眼睛也紅了,撇着嘴想哭,指指哭泣的孃親,又指指牀上的爹爹,他猛的撲進姜歲歲懷裏。

    他也沒忍住,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顫抖,壓抑的哭聲隨着他的肩膀抖動後哭出聲來。

    房間裏,一大一小兩道哭泣的聲音,讓姜歲歲不知所措。

    打人可以。

    安慰人,她不可以。

    她只能抱着小新,焦急無助的朝房門外望去,既希望盧氏趕快出來安慰小新和許招弟。

    可心中又不想盧氏出現,怕她責怪許招弟哭泣,吵到了她的兒子姜守業。

    她不知知道怎麼辦,就這樣蹲着,抱着小新,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希望能給他安慰。

    盧氏其實就在門外,她也淚流滿面。

    曾經她是怨過許氏,可是隨着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知道許氏是一個好媳婦,她也已經接受了許氏。

    只是兒子沒醒,媳婦再好,她心中也怨念許氏把她兒子拐走當了倒插門。

    現在,兒子馬上就要醒了,她這心啊,就焦躁起來,她在愧疚曾經的自己對許氏做了不好的事。

    她在自責,她在愧疚。

    她看到歲歲來了,馬上放下手裏的活要過來,剛到門口就聽到小孫孫的話。

    那些話是兒子對一個孃親的疼愛,又何嘗不是一個孃親對兒子的保護。

    她責怪許氏時,可想過許氏的夫君躺在牀上成了活死人!

    責罵許氏時,可想過許氏的孩子就在旁邊,睜着水汪汪的眼睛心疼孃親。

    她也是自媳婦熬成婆的人,她的婆婆對她那麼好,沒讓她受過委屈,她怎麼能把她沒受過的委屈,要加到媳婦身上去?

    她應該學學她的婆婆對媳婦好,媳婦好了,兒子開心,她也開心,家和也萬事興,不比雞飛狗跳的好?

    許氏的嚎啕大哭裏夾雜着多少委屈,可能除了許氏,誰也不知道。

    想着兒子馬上要醒來,盧氏心虛了,她不敢見姜守業,怕他看到自己時失望的雙眸,怕他已責問自己爲什麼沒照顧好他的媳婦和孩子?

    大房的其他人,看到盧氏站在房門口抹淚,聽着房內的兩道大小哭聲,大家眼中都閃過愧疚。

    可此時的他們除了不發出聲音來接受她們的哭聲,別的她們也做不了。

    許氏哭了一通後,內心那一直壓的她心疼的毛病,突然就這樣子沒了。

    以前,她用力呼吸時,就總感覺胸口有一隻手抓着她的心臟往下拉,讓她呼吸疼痛。

    那種疼痛壓的她呼吸不了,她怕她會疼死。

    她死了,守業和小新怎麼辦?

    爲了不想讓自己疼死,她一直強迫自己必須要堅挺,只要她挺直腰背,疼痛就一定要不了她的命。

    沒有想到,這種疼痛在哭過之後,奇蹟的消失了,這一定是小五這個福星的功勞,一定是。

    姜歲歲:不,不是我,你那是太壓抑了,哭過後自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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