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港,正午,東關大街。
這是昔日月港繁榮時的美食一條街。在這裏,凡是能來東亞貿易的商人,都能找到來自自己家鄉的口味。
美無度的豪華馬車在東關大街緩緩而行,蘭若霏滔滔不絕地對穆菀宸講述着月港的美食,然而穆菀宸卻呆呆望着窗外出了神。
馬車緩緩而停,駕車之人放下小板凳,攙扶着蘭若霏和穆菀宸下車。
“到了,妹妹,這次咱們喫這家。”蘭若霏熱情地招呼着穆菀宸往一家飯店走去,穆菀宸擡頭一看,上面用泰米爾文和漢語寫着“錫蘭番菜館”。
掌櫃的馬薩是南亞錫蘭人,來月港數年,早已能用一口流利的漢語來接待客人。
“蘭老闆數日不來小店,我這都想您了。”馬薩笑逐顏開地招呼蘭若霏和穆菀宸進入雅間。
蘭若霏輕車熟路,坐下後對馬薩說:“掌櫃的,還是按照老樣子上就可以。”
馬薩這時卻面露難色,對蘭若霏說:“蘭老闆有所不知,這菜式可以照舊,但這價格,恐怕……”
蘭若霏不解,問:“怎麼,老主顧還要漲價嗎?”
馬薩爲難地說:“不是在下想給老主顧漲價,只是現在月港海禁,我們店裏很多所需的香料都快要見底了,得從黑市購買,這價格翻了數倍啊。所以這菜價,也翻了三倍。”
穆菀宸微微皺眉,說:“要不咱別吃了。”
蘭若霏不以爲意,雖然她對翻三倍的價格也感到後背冒汗,但依然笑眯眯地對馬薩說:“我還以爲漲多少呢,才三倍啊,趕緊上菜吧。”
蘭若霏說完,馬薩轉身去安排菜品。穆菀宸低聲對蘭若霏說:“蘭姐姐,這凡是涉及到番菜的館子,價格都是打着滾的往上漲啊。”
蘭若霏咬了咬後槽牙,壓制住連日來帶着穆菀宸高價出入各種飯館的心疼,說:“這就說明,商機還是有的,就當咱們考察一下行情了。”
不一會兒,各色異域菜餚都擺了上來。穆菀宸對這些異域美食並無什麼太大興趣,蘭若霏捏起一個碗狀的煎餅遞給穆菀宸說:“妹妹來嚐嚐這道菜,這是錫蘭蛋烘,味道不錯的。”
穆菀宸還沒喫完,蘭若霏又給她盛了一碗黃黃稠稠的食物。蘭若霏介紹道:“這叫卡利木豆,妹妹嚐嚐看。”
“卡利又是何物?”穆菀宸嚐了一口,不解地問道。
蘭若霏如數家珍地說:“這卡利是莫臥兒國、錫蘭國、暹羅國愛喫的調味品,錫蘭的卡利比較特殊,除了用丁香、小茴香子、胡荽子、芥末子、黃姜粉之外,又加入了椰漿,這點跟莫臥兒國不一樣。而暹羅國的還要加入魚露,口味又有不同……”
穆菀宸驚訝於蘭若霏對喫的講究和知識,感覺最簡單的喫飯竟然是一件博大精深的難事。
蘭若霏未察覺到穆菀宸的一樣,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述一道道新上的的菜。酒過三巡,蘭若霏感慨:“妹妹你看,同樣是錫蘭菜的館子,這家店比咱們前幾天喫的都要好一些。而那幾個暹羅館子也是,不是姐姐我帶着你去喫,你很難分辨哪個好哪個壞,這喫飯可是個大學問。如果剛來月港的人不清楚這裏邊的事,很難找到合適自己的館子。”
蘭若霏的話剛說完,見穆菀宸呆呆出神,意味穆菀宸還未理解,於是她接着說:“你說剛來月港的人,是不是需要馬上知道哪家館子是什麼檔次的呢?”
穆菀宸聞言,說:“所以姐姐要制定行業規則?”
蘭若霏興奮地說:“妹妹所言極是,所以你要幫姐姐制定好這個規則。”
“當然。”穆菀宸嘴裏說着,心裏卻想起了當年的五峯船主王直,少年的穆菀宸就曾被王直的一句話震撼:“我要做海上貿易秩序的制定者!”
“可是妹妹,咱們要先把浣溪沙做成月港的第一酒樓,只有是龍頭老大,我們纔有資格去制定規則。”蘭若霏說道,穆菀宸的思緒被蘭若霏給拉了回來,穆菀宸笑了笑對蘭若霏說:“姐姐有所不知,當年有位大英雄說過,制定規則的未必是行業龍頭,但一定得是行業標杆!”
“行業標杆?”蘭若霏看着穆菀宸,臉上寫滿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