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卿搖晃着立在窗前,眺望遠處的幽深院落,笑問道:“夫人,此處景緻,可還值得一觀?”
三樓,雖不能縱覽紫霞別院全局,也能細賞一角。
“尚可!”
孫凌瑤兩手撐着窗格,回首看去,悄聲應道:“修煉……不可耽……擱。”
“謹遵夫人教誨。”
杜少卿吐了口濁氣,搖搖晃晃挪去雕花大牀裏,與她相擁盤坐。
煉化153縷真陽之氣,心生煩悶。
杜少卿緩緩收功,懷中氣息徐徐,他望着牀頂紗帳,暗道:“太過簡陋,孫師姐竟喜歡這般……,我卻從未得知。”
胡思亂想一陣。
杜少卿枯坐無聊,正好將三師姐傳授的飛星御符術,仔細琢磨。
他已製出數萬道靈符,施出靈符護身攻敵的手法,卻是極爲簡陋:遙使事先留存在符紙的真氣注入符墨,用以引發靈符……
如此,馭使一兩顆符球還可,若是再多,就會顯得手忙腳亂。
且遙使真氣,期間會有一剎的間隙,遇上來襲的高修,破綻太大。
當日從平康坊市回程,他用十幾顆符球和一張三階靈符圍攻六名築基散修,就是使符手法笨拙,放跑了兩人。
三師姐悟出的飛星御符術,卻可同時隔空操控數十顆符球,引發靈符幾無間隙,他若能習會,憑仗堪比築基五層修士的廣闊神魂,再也不怵尋常的築基修士。
飛星御符術的訣竅,在於:
修士能操控離體而出的真,是真氣在身竅內流轉會沾染微弱的神魂,與修士心意相呼應。
真氣所沾染的神魂越強,那修士操控離體而出的真氣,就能更加自如。
由於神魂隱匿於各處身竅,驅使部分真氣在身竅內急速往復流轉,便能使這部分真氣,沾染更多神魂。
將這些真氣留存於符球內,遙使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據三師姐所言:
飛星御符術,臨敵之時,可御百符,而身不動!
此法,看來簡單,修習起來卻頗爲繁瑣。
概因真氣在身竅內流轉,順應自身修煉火符,頗爲平穩。想運使真氣急速往復,需得耗費心神,勤奮修習。
……
杜少卿心中有了底,懷裏仍無動靜,遂閉目觀想,運使一千縷真氣在身竅內,急速循環往復。
不久,耳邊有語聲呢喃道:“你這小修,又在作擾!”
杜少卿醒過神來,頓覺重大異樣,悄悄道:“爲夫在修習三師姐傳授的妙法,還未熟練,驚擾了夫人修煉,請勿責怪。”
“哼……”
孫凌瑤緊摟身前小修,顧自左搖右晃,久久無語。
杜少卿靜坐半晌,神思飄忽,低笑道:“夫人喬遷新居,咱們泛舟助陣,乘興而遊,可好?”
孫凌瑤立知其意,輕啐了一口,仍緩緩俯身而臥。
她整張嬌容皆埋在香枕內,語聲低低道:“你這小修,好生可恨……”
杜少卿探頭看去,先前奉送的存貨未曾煉化,妙景樹倒枝曲,他直勾勾觀摩鑑賞,一時兩眼呆呆,不知身在何處。
或是覺察了灼灼視線,那片妙景,漸漸升高……
杜少卿暗贊,陡然湊了上前,駕舟隨波而行,“知我者,夫人也!”
孫凌瑤靜默許久,忽地仰首,看着前方搖晃的紗帳低吟道,“……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
天色,大亮。
杜少卿緩緩收功,懷中氣息悠悠,喜道:“夫人修爲有了精進?這回渡來的兩滴真元,多煉化出998縷真氣。”
孫凌瑤取來歸元丹慢慢服下,愜意道:“憑添了一條氣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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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凌瑤身形微扭,湊耳道:“夫君,妾身還要陪師孃消遣,留與陸師姐她們。”
杜少卿笑了笑,與她籠好嫋霧百花寶衣,急步下了閣樓,打掃院裏的落葉浮塵。
早間雜務,完畢。
他與正廳和東廂房奉去靈茶,稍作逗留,捧着玉盤迴了自家房裏。
一道俏麗身影,盤坐在雕花大牀,神色莫名。
杜少卿霎時屏聲靜氣,喂她飲過二十四葉青玄苦巖泡製的靈茶,陪笑道:“夫人,咱們該去鋪中了。”
陸安晴瞥了他一眼,使薄紗遮住了嬌容,擡步就走。
杜少卿急追上前,小心翼翼道:“夫人,可是弟子行事,有不妥之處?”
陸安晴出了紫霞別院,腳下微頓,淡淡道:“昨夜,爲何……是去閣樓?”
“兩姐妹間,這,也要計較?”
杜少卿暗驚,拉起那隻柔荑,老實言來,“爲夫回坊市多日,都未與孫師姐獨處,……請教了許多修行困惑。”
陸安晴不置可否,一路默然而行,尋至青洛小鋪。
陸周兩位師侄,已趕早回來,應付日漸增多的各方主顧。
趙洛柳眼尖,瞧自家師父和師叔氣氛怪異,忙偏頭避開,接待一名白髮老婦。
杜少卿望着那道俏麗身影掀起珠簾入了後院,他立在鐵木架前,笑容滿面,與問詢的主顧們討價還價。
至紅陽高懸,鋪中擁擠的主顧,終於散了。
杜少卿呼了口氣,與三位師侄打聲招呼,就要開溜。
衣袖卻被人緊緊扯住!
耳邊,有嬌語聲道:“師叔,先前可是惹惱了師父,快去後院賠罪,莫要耽擱唉。”
杜少卿面色如常,笑着寬慰道:“趙師侄放心,你家師父向來包容大度,怎會與本師叔置氣?”
趙洛柳看眼兩位師姐,扯着他去了隔壁鋪裏,面授機宜,“師叔不知,師父行步間右手微微擡起時,定是有了煩心之事。弟子往年吃了許多訓斥唉。”
杜少卿腦海瞬間閃過無數畫面。
來此路上,陸師姐右手確是微擡,懸於身前,且緊攥成拳……
他暗道不妙,與身側那乖巧的報信弟子使個眼色,忙尋去了後院正屋,“夫人,隨我去草市轉轉?”
陸安晴注目桌面,將煉器材料,一件一件,逐一收入儲物袋,“妾身向來包容!大度!無需你這混帳,來哄!”
杜少卿連連應是,躬身立於桌旁,殷勤相助。頓被一縷凌冽寒氣,襲至手背,雙腿直打哆嗦。
陸安晴冷冷看去,她爲築基中期修士,終究不好與練氣修士多做計較,啓脣道:“越幫越亂,走開。”
杜少卿臉色訕訕,湊耳言道:“夫人,孫師姐,可是自家人啊。”
“修士,哪有自家人?”
陸安晴輕嘆,揮袖起身,去了木牀邊端坐,平靜道:“你這混賬,能享受我等這般好處,不過是仰仗大師姐符道造詣,自身本事卻是稀鬆。早晚終會徹悟,修士所能憑仗的,只有自身修爲!餘下,不過是過眼雲煙……”
杜少卿本要上前使些手段,聞言腳步一停。
陸師姐心思頗深,對他旖旎懲戒不斷,從未如此直白言來。
實是……
他默然少許,面無表情,點頭道:“夫人所言,有理。”
陸安晴盯着他,心下頗有失望,淺淺笑道:“夫君所言,甚是。”
杜少卿緩步近前,大嘴緩緩湊去研磨一二,只覺味同嚼蠟,“夫人當心,待爲夫符道大進,便會修習那門奇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