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力充沛，符文流轉的房間之內，寧凡羽睜開雙眸，喃喃自語。
“我是陸幽。”
他緩緩起身，掃視四周，又立即搖頭。
“不，我是寧凡羽。”
他神色迷茫，依舊還沉浸在陸幽的記憶當中。
他解除了房間中的陣法。
迷茫地緩步向甲板走去，來到了甲板邊緣。
眺望無邊無際的海洋，他的內心更加迷茫了。
我曾經來過這裏！
“我到底是誰？”
他輕捂額頭，記憶極爲混亂，兩種記憶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陸幽的記憶太過龐大，相比之下，他自身的記憶不值一提。
“我到底是誰？”
他雙手重重捂住額頭，朝着海面大喝一聲，聲音響徹海域。
鍾雅與林蕭兩人聽到了聲響，好奇地走了出來。
見到寧凡羽的狀態有些不對，皆是心中疑惑。
“老弟這是……可能是有些孤獨，你去陪陪他吧。”林蕭說完，掉頭就走，只剩下鍾雅一人。
他以爲寧凡羽這是朝着大海發泄。
鍾雅帶着疑惑上前，見寧凡羽滿眼迷茫之色，連忙問道：“你怎麼了？”
寧凡羽呆滯轉頭，目光與鍾雅交匯：“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我是陸幽。
“不不，我是寧凡羽。”
鍾雅被嚇了一跳，以爲寧凡羽被奪舍了，當即有些驚慌失措起來。
能奪舍別人的，定然是元嬰期無疑了，可若是如此，她該怎麼辦？
“我到底是誰？”
寧凡羽再次怒吼一聲，他的記憶完全混亂，各種記憶在他腦中閃爍。
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依舊不知道自己是誰。
突然，他想到了進入‘淨空寺’獲得佛門功法的場景。
其中有門法術名叫‘歸憶咒’，能夠喚醒失去的記憶，亦是能夠整理記憶。
他連忙盤膝而坐，快速掐訣，內心漸漸平靜，記憶也慢慢梳理開，分爲兩種記憶。
良久之後，他緩緩睜開雙眸。
眼中的迷茫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更加堅定的神色。
他長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險，差一點就迷失了自我。”
他立即意識到問題所在，陸幽的記憶太過龐大，比他的記憶龐大得多。
若是直接吸收對方的記憶，很容易造成記憶混亂，自身的記憶被他人的記憶所取代。
屆時，自己與被他人奪舍無異，這種後果決計不是他想看到的。
“你怎麼了？”鍾雅見寧凡羽恢復了正常，試探地問道。
“沒事，方纔記憶有些錯亂而已。”寧凡羽淡淡說道。
鍾雅見寧凡羽連望都未望她一眼，心中不知爲何黯然神傷。
也許他根本不在乎我吧，我不過是個可有可無，早該死去的人……
寧凡羽心有所感，平復內心之後，緩緩站起身來，看向遙遠的海際線。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良久之後，他的目光從海面移開，轉頭望向鍾雅。
“公子，奴婢過得很好。”鍾雅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但語氣中，有股難言的落寞。
他發現寧凡羽眼中多了些許深邃，好像活了千年般……
“我......恨！”鍾雅在猶豫片刻後，想到了曾經種種如實說道。
“你應該知道，你早該死的，要不是那門祕術有副作用，你也不會活到今日。”寧凡羽冷聲道。
“現在奴婢是公子的，要殺要剮，隨公子如何，奴婢又能如何？”鍾雅悽然說道。
“當初，你爲何要殺我？”寧凡羽又問。
“當然是爲了修行，爲了獲得資源，爲了得到你的祕密。”鍾雅說道。
“那你是爲何而修行？”寧凡羽道。
“因爲......奴婢不過是個弱女子，若不修行，必將受人侮辱，又或者被他人殺死，修行，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鍾雅思索片刻後，淡淡說道。
“可如今你跟隨我，我同樣可以保護你，雖說你爲我只奴僕，但你知道，我從未將你當做奴僕看待。”寧凡羽盯住鍾雅的雙眸。
鍾雅沉默了，良久之後，她才說道：“這不是我想要的。”
寧凡羽搖頭，“所以你之所以修行，並非是爲了保護自己，否則，此時的處境，纔是你想要的。”
鍾雅沉默，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良久之後，她輕嘆口氣，“也許，這正是我想要的。
“你所擁有的東西，隨便拿出去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想來你在祕境中，收穫不小吧。
“現在的你，我似乎無論如何也跟不上了，也許有你保護我，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寧凡羽聞言輕嘆口氣：“是的，這次前往祕境，我確實收穫不小，我可以培養你。
“我已經不恨你了，但我希望，你能繼續恨我。
“時間沖淡了我對你的一切感情，但我不希望時間也沖淡了你的仇恨。”
鍾雅聽到此話，心中疑惑不已。
爲何對方不在意時，自己不開心，爲何對方說不恨自己時，心中有些開心？
難道自己早就不恨了？
鍾雅眼中盡是迷茫之色。
她回想起曾經與寧凡羽初見時的場景，曾經的一切歷歷在目。
寧凡羽淡淡微笑：“你是不是已經不恨我了？”
鍾雅不知爲何，俏臉微紅，好像一個少女被說中了心事，連忙別過頭去，“沒有，我一直恨你。
“你逼迫我，成爲了你的奴僕，成爲了你的爐鼎，我怎麼不恨你，我恨不得食你血肉！”
寧凡羽聞言喃喃道：“如此就好，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不恨了，因爲這樣，會少很多樂趣。”
事實上，他害怕鍾雅丟失了恨，如此一來，最後，或許他下不了手。
鍾雅是快速提升修爲的爐鼎，在某些時候，確實能夠起到極爲關鍵的作用。
可若是她丟失了恨，寧凡羽便沒了採補的心思。
另外，他心中還有個特別的想法，她害怕鍾雅失去了修行的動力，早早老死。
他有些害怕身邊的人離去。
陸幽的經歷，讓他感慨萬千，心中有無數個念頭想要排出。
不過卻被什麼東西堵住，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將這些東西排出。
修仙的盡頭，當真是一場空嗎？
他再次自問。
又想到了陸幽的自問。
陸幽最終活成了他自己曾經討厭的模樣。
他寧凡羽又何嘗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