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着芬格爾面前的一片狼藉，說：“大哥，你都喫三份了，還喫？”
“他們獅心會在宴會上就給人喫那幾套固定套餐就算了，還不準人每個套餐都喫一遍？”芬格爾理直氣壯地說。
“話說他們兩個要靜坐到什麼時候？”路明非看向臺子上的師兄和即將退位的獅心會會長。
上輩子他九月有餘的時候才入學，之後獅心會會長就一直是師兄楚子航，哪見過這種帶着隔音耳機面對面冥想的接任儀式啊。
“哦，按照規矩，新任會長要一直靜坐到上任會長忍耐不住的時候纔算有資格接任會長之位，”
芬格爾見怪不怪，畢竟他是留級了四年的狠人，“不過這種上任會長要畢業的情況，一般都會放點水，只有在位期間被裹挾了很多成員的挑戰者挑戰的會長會在這個環節認真。”
“但放水太明顯也不好，所以一般是五個小時以後會長才會考慮主動破戒。”
“爲什麼會有這種規定……”路明非嘴角微抽。
“據說，創造這個環節的人認爲，心浮氣躁的人沒有資格接任會長的位置，所以纔有了這個比拼耐心的環節。”芬格爾嘴裏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地說。
路明非看了一眼等待入學預科班期間買的手機，現在纔過去兩個小時，也就是說最少還有三個小時……
他環顧四周，看見了幾個熟人，獅心會副會長蘭斯洛特帶着微笑與觀禮的客人閒聊，時不時有客人被他的幽默風趣逗笑。
其中有些笑得眉眼彎彎的美貌女生和她們清脆悅耳的輕笑聲組合，倒也算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而另一個獅心會副會長蘇茜則在大廳內走來走去，和楚子航一樣不擅長與陌生人交談的她負責處理宴會的各種雜事——不過楚子航對熟人也不擅長交談。
老大在宴會剛開始的時候出現過，後來就不見了，想來是知道這個環節，嫌無聊就直接走了。
對了，零呢？
路明非尋找着那道嬌小的身影……找到了！
“……”
路明非看着零面前那雖然整齊乾淨但卻也有着很多盤子和碗的桌子。
他心說皇女殿下您是怎麼做到喫的這麼優雅高貴，速度卻不比芬格爾慢多少的呢？
教教我好不好，老實說我也想多喫點，只是他們時不時瞅我一眼，讓我沒辦法放開啊。
畢竟在不要臉這塊，路明非比起芬格爾還是略遜一籌的。如果芬格爾是臉皮厚度堪比橫過來的珠穆朗瑪峯，那路明非就只能算個普普通通的華山南峯。
路明非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蘭斯洛特面前，“你好，等接任儀式完成，請告訴楚子航，讓他來花園找我。”
蘭斯洛特有些疑惑，但還是笑着說：“沒問題，一定把話帶到。”
路明非微笑致謝，轉身離開獅心會的駐地。
天色橙黃，夕陽緩緩沒入地平線，路明非坐在靠近山頂的花園裏的鞦韆上，背後是綠意盎然的蔓牆，遠方是沐浴在暮光裏的卡塞爾學院，以及獨行在暗紅色鵝卵石路上，向着這邊走上來的那道身影。
楚子航的身影逐漸清晰，穿着黑色襯衫，身材挺拔，眉目清秀，威嚴炫麗的黃金瞳被藏於墨色美瞳底下，導致他的眼睛溫潤而無攻擊性，像是一個普通的五好青年。
楚子航坐在另一個鞦韆上，但顯然他沒有擺動鞦韆的意思，只是把它當椅子在坐。
“不着急。”
鞦韆微微晃盪，路明非居高臨下地眺望卡塞爾學院，隨口問：“雖然之前聽廢材師兄解釋過了，但我還是不能理解，冥想這個接任儀式到底有什麼意義？”
“獅心會的名字取自釋放獅子之心，就像龍族血統裏天生的暴戾，”楚子航淡淡地說，“但我們不僅要學會釋放血統裏的戰鬥本能，還要學會壓制它，約束它，控制它，駕馭它。”
“這是我被選舉爲下任會長之後，會長和我說的話。”
路明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師兄，我從小都會做一些很奇怪的夢，要麼畫面扭曲詭異，要麼就是在一個場景裏不停重放。“
”而昨天見到你，聽見你說的話，讓我想起很久之前做的一個夢。”
“什麼樣的夢？”楚子航面無表情。
儘管路明非的話題很跳躍，像是職業乒乓球運動員打出的球，速度極快且軌跡多變，普通人是很難接住的，但總有一些更加厲害的乒乓球運動員能精準把握那顆乒乓球的路線。
而楚子航就是那個非常強的乒乓球運動員，輕鬆跟上了路明非跳躍的話題。
“嗯……是很多畫面彙集在一起的，”路明非撓撓頭，“剛開始是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行駛在被暴風雨籠罩的高架橋上。”
楚子航轉頭看向夕陽，淡淡地說，“然後呢？”
“然後是一箇中年男人持刀衝向一道騎着馬的身影，我查了一下，好像是北歐神話裏的奧丁。”
“繼續。”楚子航清澈的眼眸被暮光輝映，折射出點點亮光，加上紋絲不動的表情，讓人看不出情緒。
“然後畫面就跳躍了，”路明非好似尷尬地笑了笑，“接下來的畫面是……師兄你龍化又退出龍化的場景。”
楚子航扭頭緩緩看向路明非，淺淺的金光從墨色眼眸裏透出，似乎是連美瞳都無法完全遮擋黃金瞳此時的光輝。
“你想說什麼？”楚子航表情淡漠。
“其實第一幅畫面我沒說完，我看見邁巴赫裏面有兩個人，只是看不清臉。但昨天晚上，我又做了一次那個夢，這一次我看清楚了。”
路明非笑了笑，“最後面還有一個畫面來着，是和那個中年男人有關的，師兄你想知道嗎？”
楚子航冷漠道：“你想要什麼？”
“看那副畫面裏，師兄你好像是主動龍化，又主動退出，所以我很感興趣，所以能教教我嗎？”路明非聳聳肩，“當然，我相信師兄你的性格，所以你可以在聽完最後那幅畫面，並且驗證對你有用之後再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那個中年男人推開牀板，下面有一個暗門，”路明非站起身朝半山腰走去，“他在裏面看自己老婆孩子的照片，也在裏面打磨自己的日本刀。”
路明非越走越遠，他微微提高音量道：“師兄你可以去驗證一下，但要儘快，我趕時間！”
楚子航面無表情地看着路明非逐漸模糊的背影，沉思良久。
牀板……是爸爸居住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