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揹着零走過草地，並小心翼翼地用手背扶住零白皙的大腿。
到了湖邊之後，周圍都是岩石，零鬆開環住路明非脖子的雙臂，拎着袋子從他背上下來，面無表情。
路明非鬆了一口氣。
零沒有在意路明非在想什麼，找了一塊岩石坐下，脫下淡藍色的涼鞋，將柔嫩小巧的雙腳放入水中。她打開袋子，自顧自地喫起了飯盒裏的食物，雙腳微微搖擺，蕩起圈圈漣漪。
“你……”路明非看着零的裸足，“不冷嗎？”
零搖搖頭，“你不相信，可以試試。”
路明非目露警覺，“想坑我是吧？我告訴你，我有感受過的，就在今天，就在此……”
話語戛然而止，路明非有些結巴，“那個……這個……”
他尷尬地笑了笑，默默閉上嘴。
“你在上輩子的今天來過這裏？”零淡淡地問，“和陳墨瞳一起嗎？”
“啊……對。”路明非撓撓頭。
“她爲什麼會邀請你？”零淡淡地說，“不應該是凱撒嗎？”
“那個時候老大正在興致勃勃地尋找入侵者。”路明非聳聳肩。
“所以……你這招叫趁虛而入？”零咬着筷子，側過頭冷冷地看着他。
“我就只是被拉來當個司機。”路明非有點窘迫。
“陳墨瞳爲什麼要在今天晚上來這裏，她應該不是一個喜歡偷懶的人吧？”零淡淡地問。
“今天是她的生日，”路明非也坐下了，“我猜……只是猜一下啊！她可能是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入侵者吸引走了，所以纔來這上面，等待着有人能在九點半之前把生日禮物送到她手裏。”
“這種心態我可以理解的，”路明非撓撓頭，“我以前也有過這種事情，剛到叔叔嬸嬸家的時候，有什麼事都不敢說，怕被人覺得是個麻煩的孩子。“
”所以就一直憋着不說，可心裏還是希望有人能察覺自己的不對勁，”路明非笑了笑，“可是等啊等，一直等到那件事過去，都沒有人發現。”
“後來呢，敢說了嗎？”零淡淡地問。
“沒有。”
路明非目光幽幽，“後來我因爲父母的原因和別人打了一架，擔心的事情成爲現實，我真的被人當成了一個麻煩的孩子……”
零冷冷地說，“他們沒有權力定義你。”
“謝謝。”路明非笑笑。
“老大其實沒有忘記師姐的生日，“路明非突然開口，”但他是學生會的老大嘛，龍族入侵這種事情肯定是要有他參與防守的……所以最後禮物就晚了一段時間。”
“那你呢？”零淡淡地問，“沒有在九點半之前把禮物送到她手裏嗎？”
“沒有。”
路明非眺望遠方。
路鳴澤送的那場煙花不能算，這種事情是不能作弊的，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零伸出手，“手機。”
路明非一愣，連忙把零的手機還給她。
零看了一眼時間，冷冷地說，“還有四十分鐘就九點半了，需要我再來一次龍族入侵嗎？”
被凍了一下的路明非似乎清醒了很多，他輕聲道：“算了吧，這種事情是不能作弊的。而且……我也不想再去拿根繩子把自己栓在師姐身後了。”
“爲什麼？”零冷冷地問，“不喜歡陳墨瞳了嗎？”
“喜歡啊！”
路明非語氣輕輕的，“可是喜歡又怎麼了，人家都不記得你了哎，人家心說你算老幾啊，跑來跟我獻殷勤？”
“就只是因爲這個？”零冷冷地問。
“當然不是，”路明非擡頭看着天空，“野草也想長大，野花也想要盛開的嘛。“
”偶爾，我也會想試着從海里游上來，沉沒在海里窒息的感覺很難受……”路明非停頓了一下，輕聲重複，“真的很難受。”
零沉默了一下，語氣清冷卻堅定道：“我相信你。”
“相信什麼？”路明非一愣，轉過頭看着零。
“你剛剛說的所有話，”零冷冷地重複，“所有。”
路明非呆呆地撓撓頭，“額……那個……謝謝你的信任？”
零點點頭，低頭喫起了飯。
十分鐘之後，零將空飯盒和用過的紙巾放進袋子裏，穿上涼鞋站起身，對路明非伸出雙手。
早就將腳從水裏拿出來的路明非穿上鞋和襪子，轉過身背起皇女殿下。
女孩的身體柔軟而帶着清香，微張的脣齒不自覺間在男孩耳邊呼出溫熱氣息，拎在手裏的袋子隨着動作緩緩搖晃，剛剛出水的雙腳帶着晶瑩剔透的水珠。
水珠彼此彙集，然後順着女孩白淨細膩的肌膚流淌，落在淡藍色涼鞋上，最後滴在地面……
安鉑館內，剛剛進行完演講的凱撒走下臺，環視一圈後問阿麗西亞，“諾諾呢？”
阿麗西亞一愣，左右看了看，“剛剛還在這裏啊……”
凱撒笑了笑，“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處理吧，不用等我回來了。”
“您要去哪？”阿麗西亞有些疑惑。
凱撒徑直走向大門，“去找她。”
宿舍大門外，路明非把自行車停在一堆豪華摩托車裏，看着這輛自行車陷入了沉思。
這臺車怎麼越看越眼熟呢……
這個款式……這個顏色……這個標誌……
路明非突然一愣，腦海中有一道閃電驅散迷霧，照亮了那幅泛黃的記憶畫卷……
在很久以前，久到上輩子，有個廢材喝多了紅酒，又開始了迷迷糊糊的胡言亂語。
那個廢材醉眼迷離道：“初中的時候，路鳴澤藉着生日買了一臺什麼啓航牌子的藍色自行車，其實我也想要的……”
“可是那幾天剛因爲打架得罪了嬸嬸，他們又從來不給我過生日，所以就只能在路鳴澤不用的時候過個癮。”
“但是我那個時候真的好想要啊……“
”嘿嘿……嘿……”
廢材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抱着酒瓶沉沉睡去。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那個不會回答也不會走漏風聲的完美樹洞，會將自己說的東西全都記下來。
於是路明非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