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深不見底的巨淵通向四面八方，條條粗壯的龍氣從地底飄出，垂向天穹，超出了雲層。
白虎真靈，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般屹立在當空，儀態威猛，所散發出的殺伐之氣衝向四面八方。
儘管他只是一道虛影，但還是令人不敢直視。
“這...這怎麼可能呢？”
獨孤雲撐着佝僂的身子，用盡力氣站了起來。
劍帝的屍體在百萬年前就被他埋入地底，用以做祭品來激活地底的仙龍脈了。
那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屍體，按理說早就應該被仙龍脈吸收了纔對，怎麼可能還孕育出一條白虎真靈呢？
“真他媽邪門！都死了還不肯放過我嗎？”獨孤雲大罵道。
在外人看來，弟子罵師父，這行爲有些大逆不道，但在他這裏，早就習以爲常了。
獨孤雲年輕時天資極佳，但性格狂傲，且愛斤斤計較，總是到處惹事，爲此劍帝沒少讓別的師兄弟打壓他，挫他銳氣。
人總有年少輕狂時，他對養育自己的劍帝產生了怨恨，總認爲劍帝這是在有意針對他。
所以在獨孤雲準帝時，生出了心魔，遲遲無法成帝。
待壽元將盡時，他慌了，瘋狂求取成帝的機緣。
最終，劍帝拖着重傷身軀在無定神海擊退冥山諸帝給了他一個機會。
他暗中溝通冥山，得以祕法，加快了劍帝體內黑暗物質的增生。
劍帝隕落，他也得到了冥山所給的機緣，證道成帝。
“噗...”噴了一口血之後，他又坐了下去，思考後續的脫身之策。
另一邊，姬玄以神目觀察面前這尊白虎神獸。
“大帝真靈，可惜快要消散了...”他如此評價道。
大帝死去之後，會有殘靈留在世間，代表逝者生前的一部分意願，用以交代部分後事或者指引後人走上證道之路。
“吼...”
白虎低吟一聲，緩緩睜開眸子。
即便是一尊虛影，但那金色的雙瞳射出的神光卻十分熾熱，難以想象他生前有多麼強大。
他看着面前的姬玄，開口道：“恩人，我們又見面了...”
“恩人？”姬玄一愕。
他們兩個見過嗎？
“你爲何會認識我？我們在哪裏見過？”他試着問道。
白虎真靈開口道：“仙古。”
姬玄大腦一震，再度回想起當初與瓊見面時那個時間錯亂的地帶。
那就是仙古無疑了。
他沒有對“恩人”這個奇怪的稱呼上心，而是接着問道：“那裏發生了什麼事?”
“@#￥@#DD...”
令人驚奇的是，白虎突然張嘴吐出一段亂碼，像是有什麼在刻意干預他，阻止他說出那段過往。
“他只是一道殘靈，沒有完全的記憶，且有大因果在干預他...”姬玄喃喃着。
他那混沌之眼像是可以洞穿古今未來，看到了無數因果交織在二人之間。
其中一個可以看到的，就是瓊。
“罷了。”
姬玄不再追問白虎，而是將瓊放了出來。
當瓊看到劍帝的那一刻，嬌軀忍不住顫抖，兩行熱淚從臉頰上落下，黯然神傷。
他對於劍帝，並非是主僕那樣，劍帝親手將她祭煉出來，並伴她長大，更像是她的父親。
“劍帝...瓊...”
她欲言又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人就是這樣，思念之時，想說的話千遍萬遍在心中流過，待到見面時，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何況，離別已久，天人兩隔。
“你還活着，很好。”白虎真靈十分欣慰，而後道：“帶着恩人去仙古和天劍宮，找到黑暗之門，完成我最後的遺願。”
“九天十地無仙，不能讓他們進來。”
而後，白虎真靈將目光移向遠方，道：“那是新一代劍王體嗎...”
姬玄點開系統面板，將凌雲拉了過來。
“拜見師尊。”
凌雲一出現，就向姬玄行跪拜禮，而後老老實實地站在姬玄身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好奇地看着白虎。
“這麼看來，天劍宮盡頭的黑暗已破。”
“恩人，你收了一個好徒弟啊。”白虎看着凌雲那魁梧的身軀，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緊接着，他又將目光移向遠處的獨孤雲。
“譁~”
一道冷冽的目光向獨孤雲掃來，讓他身心一寒，如墜冰淵。
白虎真靈的眼光僅是在獨孤雲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開了。
對於這個昔日的首席弟子，他很失望。
“唉，也是怪我，管他太多了。”
想到這裏，白虎伸出爪子，指尖射出一抹神光，沒入了凌雲的眉心。
姬玄身後的凌雲突然感到有一篇玄奧的經文涌入自己的識海中，待看清之後，瞳孔一縮，驚聲叫了出來。
“《劍王經》！”
這是一篇貨真價實的仙道功法！
白虎說道：“這是和劍王體體質最爲契合的修行之法，拿去吧，好好去歷練。”
凌雲立刻明白了面前的這位是誰，欲要行跪拜禮，但白虎攔下了他。
“你該跪的不是我，而是你師尊。”
“沒有他，就沒有劍王體；沒有他，我還只是那一頭只會抓蝴蝶和喫魚的大貓；沒有他，就沒有昔日的繁華。”
“他的神威貫穿古今未來，他即是長生。”
說着說着，白虎真靈將目光移向了姬玄，“恩人，王體出世，就代表那處黑暗之門封住了吧...”
“最終還是靠了您，我這天帝當得太窩囊了...”白虎真靈自嘲道。
說罷，白虎真靈竟跪地向姬玄行了一禮。
“你...”姬玄身體一顫，受到了些許觸動。
他被劍帝這一舉動驚到了。
成帝者無一不是心高氣傲的角色，寧可被殺頭也不願下跪。
這劍帝更是一代天帝，昔日最強的存在，就直接給他跪了？
但下一刻，姬玄也清晰地察覺到了，這不是屈服，而是單純的感恩。
遠處，獨孤雲看到這一幕，無比震驚。
“跪...跪了？”
他實在是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好歹是昔日的天帝，怎麼就直接跪了？
獨孤雲十分憤怒。
“這姬玄，他憑什麼？他憑什麼？！”
“爲什麼對一個外人如此卑微，而對我卻那麼嚴苛！”
“還劍帝，你就是一個從仙古裏跑出來的畜生！”
“啊...”他挺起破敗的身子，仰天長嘯，十分不甘。
自己明明資質那麼好，爲什麼！爲什麼就！
“噗！”
終於，氣血攻心，一個血花從獨孤雲胸口飆出，他那顆剛修復好的心臟又破碎了。
另一邊，白虎真靈的身體逐漸暗淡
“恩人，我要走了，如果我能轉世，我來找你！”
“小瓊，好好跟隨恩人。”
話畢，白虎真靈的虛影化作億萬粒子，隨風消散在空中。
姬玄看着漫天的粒子，有些茫然。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劍帝爲何會認識他？
星域盡頭的誅仙劍上爲什麼會有他的劍印？
恐怕，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個混亂的時空——仙古。
“結束了...”瓊看着漫天的晶瑩粒子，有些失神。
“不，還沒有結束。”
姬玄將目光轉向山腳下那枯瘦的老人，眼眸中盡是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