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華州城,八方客棧之中。
莫愁一身俠客打扮,黑衣黑袍,頭戴斗笠。
“小二,上酒。”
一盤鮮牛肉,一碗雷湖酒。
以莫愁如今耳力,甚至可以隱隱聽到樓上,天字套房中,莫遠之聲。
“都收拾收拾,喫點東西。下午去各大商號鋪子,酒館戲園放出消息。”
“三位劍宗的前輩,請留步。”
有那三劍在左右,莫愁難殺莫遠。
“小二!附耳過來。”
“好嘞!客官您說……”
莫愁對那小二耳語幾句,懷中掏出銀元一塊。
小二兩眼放光。
“客官您就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莫愁便仍喝着酒。
此時的莫愁,長髮不羈,英姿颯爽,再也無了之前那文弱書模樣。
更何況莫愁本來就是廢物,不能修煉。因此華山派中知莫愁面容者,不多。
坐在此處,也不怕被人認出。
一切,只待夜來。
客棧門,忽被踹開。
“小二!要最好的客房!”
這聲音婉轉悠揚,忍不住叫人回首。
莫愁回頭一看。
竟是一位獨行的女俠。容貌英武俊秀,威風堂堂。身穿一件梅花素裙,倒是腰間一把短刀,如同畫龍點睛。
膚白貌美,纖雅可愛。
“這位客官,最好的天字套房,剛剛已有客人住進了。”
“您看,要不還是給您安排上甲客房?”
“已有人住進了?那可不行!”
“我每次到華州來,都是住你們家最好的客房!從來不會變。”
“哦,原來是您哪。恕小的眼拙,怠慢了您。只是今日這天字套房,確實已有客官住進。”
“嗯?你這小廝,便是你們老闆來了,也不敢對我如此講話。華州區區小縣,你可知,我是什麼人,是何門派弟子?”
那女俠好生的霸道。
小二生汗。這種事最是爲難。
“那客官,您看,要不您親自去問問,看那位爺願不願意換房?”
“這樣也好。我上樓去與那人好言商量一番,許他錢資,叫他換房與我。總可以吧?”
那女俠,這便要上樓。
看那架勢,肯定要鬧。
天字套房中住的正是莫愁,她若一鬧,必橫生枝節。
客棧也中不乏好事之徒,靜待下文。
這一鬧,必然破壞莫愁復仇大計。
真是橫生枝節。絕不能讓她驚動莫遠,破壞今夜的復仇。
莫愁忽地起身擋住她去路,羽徵劍拔出三分。
這拔出的三分劍,只對她。客棧中其他人,看之不見。
莫愁半笑,昂聲道。
“明眸璀璨勝梅花,羅衣妖嬈盡鉛華。”
“我看姑娘與我有緣,願請姑娘杯酒,可否?”
全客棧之人聞言,均是意會,笑而不止。
少男少女嘛,一見鍾情不會少。
只是莫愁此言一出,倒是把那女俠逗樂。
哪有人亮刀只亮三分,卻請人喝酒的?
江湖之人若要威脅,爲何不直接拔劍?
樓上之人,定然不凡。也許是哪個門派的高人!遊歷天下恰好在此。
那女俠乃是八大門派,飛雪派弟子許如清。她雖霸道,卻絕非不識時務,蠻橫無理之輩。換房之事,便作罷吧。
許如清心念電轉。
行走江湖謹慎爲上,這般無故的因果,還是莫摻合。
不過是一間房而已,倒也不是非換不可。
許如清再一看。
莫愁黑衣黑袍,頭戴斗笠。長髮翩翩,氣質過人猶如鞘中寶劍,深藏七分。內功深厚,必是高手。遠強於她。
這般人物在華州,不是護主,便是尋仇。
還作詩?文采真還不錯?真有意思。
再一觀這青年,面目好生的俊朗。
許如清不由得心生好感。說是一見鍾情,也不爲過。
“喝。你請?”
莫愁收起劍,見她明白自己心意,頗爲欣喜。
“識人定奪真英慧,天下何處不爲家?”
“請!”
莫愁請那女俠,二人便坐在角落飲酒。
酒飲完了,她才道。
“明眸璀璨勝梅花,羅衣妖嬈盡鉛華。”
“識人定奪真英慧,天下何處不爲家。”
“看你內力深厚文武雙全……”
“樓上,莫非是主人?”
莫愁只搖頭。
她看莫愁這般模樣,心中暗道。
樓上之人不是主人,定是仇人。
“謝謝你的酒。我還要尋落腳處,告辭。”
莫愁不禁感嘆。好聰明的姑娘。
自己露劍請酒以示危險,她藉機而走明哲保身。
只一碗酒一請一接,卻免得橫生枝節,血雨腥風。
有些小嬌蠻,卻又懂得事理,聰明伶俐。
她起身要走莫愁竟一同也起身。
當真是心有靈犀。
“且慢,敢問姑娘芳名。”
她聲如歌。
“問渠哪得清如許,許如清。”
“你呢?”
莫愁一時哽住了。
報仇事大,絕不能走漏風聲。
許如清見莫愁沉默,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鈴鈴一笑。
“那好吧,酒小哥。有緣再見~”
那倩影一閃,可混入人海中了。
莫愁坐下,只覺得後悔。
也沒問她是何門派中人,哎……
這一坐,就坐到了夜來。
夜已深。
莫愁花大價錢買通小二,在莫遠一行人粥中下入蒙汗藥。此刻應該都酣睡不起。
月黑風高,莫愁飛上房頂。
此房中,是莫遠與華山七劍那三人住處,羽徵劍緊握手中。
瓦片之下,便是莫遠與三位高手。另帶的那十五親信,不知爲何住在隔壁院落。
莫愁並不在乎,落入屋中。
等待着莫愁的,竟是在窗邊站着的莫遠。
歌江劍黎雨風,笑道。
“如何?我便說那粥不對。”
原來黎雨風察覺到粥中異常,根本不曾中招。
斷雲劍,離鴛劍亦均在。
左右而立,攪動風雲。
莫遠輕撫華字玉佩,轉過身來。
“沒想到,真有人來送死……”
月光明暗之間,莫愁那臉,如此煞白。
長髮黑衣,臉色煞白。
莫遠大叫一聲!
“莫愁!?怎麼會?”
“你是人是鬼!”
黎雨風一驚。
“他便是莫愁!?他沒死?”
堂堂華山七劍,自然不曾留意莫愁這區區廢材。
他話音未落,莫愁早已運起太玄真經,幾步做風,貼近莫遠身邊。
“死。”
無需口舌,毫無雜音!純粹的殺意,毫不掩飾!
歌江劍華山七劍第五,七尺長可剛可柔,竟挽住莫愁羽徵劍。
招式之間,黎雨風暗驚。
“二十歲的雲雨境!”
“不是鬼,殺!”
“二乘。”
黎雨風只覺劍上一股巨力傳來,憑他湖境的五千斤內力,竟拉之不住。
“足有六千斤內力,怎麼可能!”
二十歲,有六千斤內力!?
怎麼可能!
斷雲劍,離鴛劍也雙雙出手,各使劍法。
莫愁以一敵三,閃身躲過一式雲影迎鍾,使出三乘功力。
九千斤巨力爆發,羽徵劍立時抽走。
“這小子,不可能!”
區區雲雨境,憑什麼有如此深厚內力!
我可是湖境巔峯,高他一整個大境界!
黎雨風越想越驚,再不敢試探。
“二位一起出手,一招定勝負!”
“三劍六合!”
三劍交叉襲來,六合劍法前三式已卡住了莫愁一切退路。
劍氣縱橫席捲,風捲殘雲。
華山七劍之三,聯手之六合劍法!
這一劍,已足有萬斤之威!
“大哥,那你就再死一次!”
莫遠也已鎮靜下來,羽商劍太白劍法,從後殺來。
前有三劍六合,後有羽商太白。
莫愁不怕反笑。
一招定勝負麼?
也罷,那就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