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招 >第20章 離去
    夕陽漸去,昔人不在。

    青城派掌門李無魂,纔是我真正生父麼。

    既然如此,我便要揭開二十年前青城派滅門真相,手刃殺父仇敵。

    莫愁心中百感交集,將書信捏碎。碎紙片,飄揚無限。

    莫愁向北,再行三禮。

    莫雲孤養育之恩,莫愁不曾忘記。縱人冷眼二十年,卻也給了莫愁一個家。

    雖說眼下莫雲孤華山之主,不需要莫愁做什麼。但此恩暫記下,來日必報。

    禮畢,莫愁轉身,昂首離去。夕陽之下,天高海闊。

    北峯之上,那灰袍若隱若現,老態盡顯,口中乾澀。

    “愁兒……一切小心。”

    二十年前青城派滅門慘案,背後之人,是武林江湖禁忌存在。

    此去,生死兩茫茫。

    莫雲孤再嘆一聲,身影消失不見。

    北峯之上,唯剩秋風盤旋。

    山腰,請松亭旁。

    任浩然幫着九兒,將一團行李交予莫愁。

    莫愁將行李斜綁在腰間,解下腰間沾血華字玉佩。

    “此玉佩乃華山信物,便交還罷。”

    “信物非物,信人耳。天涯海角,留個念想。這也是掌門的意思。”

    莫愁見狀,只好重新掛好玉佩,牽着九兒欲離。

    “慢。”

    任浩然取出懷中些許銀兩,贈予莫愁。

    “收下吧。過去本宗主多有虧待與你,也是你那時天分不展,萬勿見怪。”

    “我是廢材,世人便該笑我麼?”

    “若我成了天下第一,難道可笑盡世人?”

    莫愁一語,便折服任浩然。

    “話說的妙,但是這點盤纏還是拿着吧。也算是本宗主一番心意。”

    莫愁見狀,只好拿走十兩碎銀,拱手。

    “如此便謝過任宗主了。”

    “去吧。”

    莫愁牽着九兒,帶着行李,在夕陽下背對華山而去。

    不論怎樣,這曾是他二十年的家。

    九兒乖巧地跟着,一路不曾喊累。

    二人一高一矮,乘着夕陽下山去。

    山腳下,魏長生見莫愁無恙,心中大松。

    “莫兄弟!”

    “魏兄弟!”

    魏長生衝上來,與莫愁並肩,喜笑顏開。

    “怎麼這麼久?華山的人沒爲難你吧?”

    “放心。”

    “這就好,那爲今之計如何?看莫兄弟這一身行李,怕是回不去了。”

    “先去華州城暫歇,再去青城。”

    莫愁正欲將華山置在身後,忽然聽聞身後高呼。

    “少宗主!仁貴特來求死!”

    仁貴倒拿鋼刀一把,虎口血流不止,跪地。

    鋼刀刀把,送到莫愁手邊。

    “你這……唉。”

    莫愁本已將仁貴此人此事忘卻。仁貴雖參與殺他,卻也只是奉命行事。加上也曾爲他添酒取肉,便算功過相抵。

    莫愁望向九兒。

    “九兒,此人你可記得?”

    “九兒記得。他曾打過九兒。”

    “那你要不要他死?”

    九兒沉默半晌,伸出小手,掐一下仁貴耳朵。

    二師父曾教誨過,人生在世雖應嫉惡如仇,且要廣懷善心。莫愁一嘆。

    “九兒饒你,此事便算了吧。你好自爲之,莫再行惡。”

    莫愁已打算饒過仁貴,仁貴卻再跪。

    “少宗主!三少爺已死,仁貴在華山便是喪家之犬。求少宗主賜死!”

    也是。莫遠已死,仁貴如何在華山待得下去?

    無主之僕,還不如一死。

    “唉。”

    莫愁握住鋼刀,高高舉起,道。

    “九兒名爲我僕,實爲我妹。江湖無邊,我身邊正缺一僕,你可願追隨?”

    仁貴聞言渾身一顫,擡頭雙眼通透,再跪下去。

    “我仁貴一介草民,自今日誓死追隨少宗主!”

    夕陽之下,四人先後行。

    華山,別了。好無邊的晚霞。

    翌日清晨。

    魏長生因宗門要求,須去太安城,爲兩月之小會,置辦事宜。

    莫愁卻打定主意,要去青城一見。

    雞鳴之後,客棧前幾多別離。

    “只可恨此次太過匆忙,來不及與莫兄結拜。”

    “有緣,無懼。”

    莫愁難得面露笑意,與魏長生對拜。

    “保重。”

    魏長生戀戀不捨騎上馬去,直奔太安。

    “駕!”

    仁貴半坐馬車前,抽打一鞭。

    九兒自車中探出頭來。

    “少爺,走啦!”

    莫愁仍只望魏長生離去身影,輕喚。

    “來了!”

    魏長生此人忠義,可爲生死兄弟。

    莫愁剛翻上馬車,仁貴便是賣力地一抽。

    馬兒嘶鳴,雲兒透淨。

    “走咯!”

    下一站,青城。

    自華山要去青城,須向西北行一月左右。

    山高路遠,莫愁一行三人翻山越嶺,這一日。

    來到一處涓涓小河前。

    仁貴一路相問,才知此河乃是青城河。過了青城河,便是青城。過河須用船,仁貴便欲尋一處可藏馬車。

    此時河邊,竟又來一馬車。高頭大白馬,好生的英俊。只看此馬,便知車上絕非凡人。

    莫愁自馬車中下,便見遠處河岸,有一正收網老漁夫。

    那馬車中,走下一翩翩公子。白衣上,有墨菊一輪,背有雙鐗,眉清目秀。

    莫愁未曾搭理此人,自思量道。以我輕功,獨過此河不難,但九兒仁貴,卻過不得。只好向那老漁夫呼道。

    “漁人!可過河否?”

    老漁夫只盯網中之物,頭也不回。

    “不可過!”

    “爲何?”

    “河中有鬼!”

    “光天化日,如何有鬼?”

    “滿城盡屍,如何無鬼?”

    這老漁夫,口舌倒是好生利索。

    “漁人!捎我三人過河,三兩銀!”

    “過客!留老漁夫活命,可否?”

    “既不願渡我等,可願以三兩銀暫借船兒一用?”

    “借船可以,卻無用。”

    “爲何?”

    “河雖小似靜,內有湍流甚急,外人不可渡!強渡必覆,過河不得!”

    老漁夫言語分神,不曾注意岸邊有一怪鱷,蠢蠢欲動。

    那翩翩公子見怪鱷欲食老漁夫,笑而不語。

    莫愁見了,卻踏步疊起,頃刻便飛至怪鱷旁。

    老漁夫只聞耳邊風抖,這一回頭。怪鱷張血盆大口,便欲生吞老漁夫。老漁夫面不改色,只望莫愁。

    莫愁手中,運轉雷霆真韻。

    莫雲孤的絕學華山奔雷斬劫十二拳,竟已被莫愁習得。

    “轟!”

    一拳下去猶如雷霆落世,那怪鱷鱗甲層層爆開。落地之時,已是一地燒焦碎肉血塊。

    “什麼!”

    那翩翩公子一驚。此子也不過二十歲,竟已領悟真韻!開什麼玩笑!他可是號稱大西少年名捕墨澄,也是近日才悟出韻境。

    韻與真韻,只錯一字,卻差之千里。否則風盡也不會窮極一生,只爲領悟真韻。

    “與我般年紀,卻能領悟二品真韻……開什麼玩笑。”

    便是墨澄他師父,也尚未領悟真韻!

    老漁夫見莫愁使華山派拳法,又見莫愁腰間華字玉佩,輕扶斗笠,點起菸斗,雲淡風輕。似乎即使莫愁不在,那怪鱷也奈他不得。

    這般鎮定,絕非常人。

    “哦?”

    莫愁見老漁夫如此鎮定,心中多有猜測,昂聲道。

    “漁人!啓航吧。”

    老漁夫不知爲何改了心意,只將漁網攬起,掐滅菸斗。

    “上船吧。”

    仁貴將馬車虛掩藏好,便與九兒一同上船。

    翩翩公子忽然出言自稱墨澄,欲搭順船過河,老漁夫亦默許。

    青城河,看似碧波浪蕩,實則危機四伏。

    船剛入河,便搖晃不已。幸有老漁夫駕船舞槳掌舵,前後來移,這纔將船穩住。

    船上,仁貴站立不穩,左搖右轉。

    墨澄公子施展步法,化解衝力。

    莫愁靜立船中,牽九兒紋絲不動。

    老漁夫更是奇怪,前後忙活,遊刃有餘。

    莫愁不由得微微蹙眉。

    這老漁夫,倒是奇怪的很。

    船將到河中時,老漁夫終於得空暫歇。

    “今日有順風,河中無暗流,可自慢飄過。”

    莫愁與那老漁夫,並肩立在船頭。

    莫愁忽輕聲道。

    “河中無鬼,漁人謬矣。”

    話音未落,便見河中忽起巨浪!

    巨浪滔天!

    一時間舟搖不止,仁貴險些被甩下船去。

    倏忽,卻又靜了。

    莫愁十分警惕,暗暗運轉起功力。

    墨澄公子也拔出雙鐗,左右環顧。

    “譁!”

    河中,隆起一塊黃綠之地。

    莫愁細細看去,只見那黃綠土地,竟是一隻巨龜之甲!

    “嗚……!”

    巨龜有小船數倍之大,誇張無比。

    莫愁認得此龜。

    “甲黃綠,體碩大,常棲於深水,力大無窮,每日須飲水百斤,故常使河旱,絕水龜。”

    “見識不小。”

    老漁夫一笑,步踏小舟飛身而起,立絕水龜背上,江境巔峯的氣勢畢露!

    “華山派小子,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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