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等人所在的相義樓東邊,還有一棟小樓,名喚“相誠樓”。
相誠樓中,斷臂歲拂曉正滿面猙獰,重重擲杯。
“啪!”
杯碎,於是太平湖上,昂揚琴音層層迫近,驚炸圈圈波瀾!
琴音波動方圓,九棟小樓均被波及。
歲拂曉聽聞琴音,情緒激動不能自已,眼球暴突一掌將手下打飛。
“混賬!鎮北王那老狗,也敢想明搶老子拼死奪的錦州!?”
被打飛之人也是鷹甲軍的老人,戰戰兢兢道。
“是……而且朝廷那邊……”
“說!”
“天子微服私訪不在朝中,當朝宰輔笛歡笛老代領總朝,且已同意鎮北王介入錦州之事,派人前來調和,不日便到……”
歲拂曉抓起身旁架上長槍,怒不可遏。
“該死!鎮北王該死,那莫愁更該死!查到莫愁下落沒有?”
“回軍主,聽聞莫愁就在太安城中……”
“你說什麼!?”
歲拂曉大怒,就要刺死手下。就在城中,你不去將其人頭帶來見我?
千鈞一髮之際,樓外走進一人,身披大紅富貴虎毛長袍,重甲在下,大喝一聲。
“拂曉我兒,慢!”
歲拂曉被這一呼,從琴音操控之中清醒過來,雙眼恢復如常。一見來人,立刻前衝跪下。
“爹!孩兒學藝不精,被一江湖人斬去一臂,此仇如何不報!”
來人,居然是西涼太守,西涼王歲山河!
這父子二人長相相像,唯獨歲山河身上,多了鋒芒盡斂,大智若愚之氣。
歲山河一看愛子斷臂,心中也是激盪不已,扶起歲拂曉,道。
“爲父已經打聽清楚,那個叫莫愁的,現就在南岸相義樓中。”
歲拂曉一聽,再次跪下。
“求父親爲我報仇!”
“報仇不錯,卻不是現在。鎮北王之人,也來到太安城中。”
歲山河眉目緊蹙,似乎在這城中,就連他堂堂西涼王,都不能魯莽行事。
“鎮北王也派人來了?”
“不,鎮北王與本王一樣,現一定正在城中。”
歲山河語氣沉重。
“據本王手裏掌握消息,此次太安可真是臥虎藏龍。一月以前,天榜第三嶺南方元,就已在南邊沒了消息。”
“天榜第四花不敗,剛剛進城。據說宰相笛歡此次是特意派花不敗前來,爲本王與鎮北王調和。實際上,卻是笛歡調虎離山之計……”
“還有天榜第五崔無跡,第六的崑崙桃花劍神周奇,第七的荒北楚淵之師凌濤,飛雪的點香女,華山任浩然……”
“殺莫愁不難,但須隱忍。”
歲拂曉豈能忍莫愁?斷臂之仇,誰能忍之?立刻當即起身。
“爹!”
歲山河知他想說什麼,喚去隨從兩位天榜護衛,悄聲道。
“七日之後,十一月十一日,萬重嶽便要出山開宴,文宴之後,便是武會。屆時萬重嶽必請洛北豪傑互鬥,以爭洛北第一之名。”
“我兒且容忍七日,待到武會之時,便是莫愁人頭落地之時!”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七日而已,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倒是那斷臂,你可曾留着?”
“倒是留着,可難道過去這許久,還能接上不成?”
“若是庸醫,自然不行。若是他,未嘗不可!”
歲山河一拍手,一位百歲老者身背木匣,走進樓中。
“這位是,曾爲前朝國師車太遲換過頭顱的無界山神醫,簡老。”
簡老白髮白鬚,行走言談卻如中年,健碩精神。完全看不出,已經八十一歲。
“西涼王客氣啦。世子,事不宜遲,取出斷臂,老夫可爲你接續如常。”
“簡老,真有希望?”
簡老哼笑一聲,拂鬚道。
“老夫行醫天下六十一年,移眼千隻,續臂百條,換頭一例,世子何故生疑?”
“我兒,還不快去?”
歲拂曉大喜過望,連連喚人取斷臂來,臉上瘋魔之色略有褪去,燃起希望之色。
只要能接回手臂,什麼都值得!
樓外青湖,琴聲秋波語。
“錚!”
莊園大門方向,駛來人馬一隊。看那轎上華字門簾,定然是華山來人。
“任宗主,你說莫愁他,現在在哪?在做什麼?”
車轎之中,華山七劍僅存的曵蝶劍,徐慕蝶忽然問道。
大弟子鍾齊冷笑一聲,盡顯蔑色道。
“惦記那個叛徒幹什麼?再說,我看莫愁也不過如此。”
“是嗎?我所記不錯的話,莫愁上山那時,鍾齊你好像不是他一招之敵,怎麼這會兒倒裝起來了?”
“什麼!?我!我那天是喫壞了肚子,這才破了內功,被那賊子打敗!”
“錚!”
琴聲所過,鍾齊忽然站起,雙眼血紅,語氣狠毒。
“若再見一次,我定要莫愁好看!”
徐慕蝶也只覺得胸中激盪,氣息搖晃難以控制,不由怒火攻心,怎麼看鐘齊怎麼生氣!她該追隨的,應當是莫愁纔對!
“定神!”
任浩然輕喝兩聲,將鍾齊與徐慕蝶拉出琴聲。二人後知後覺恢復理智,一身冷汗。
只是那若有若無擦耳的一陣琴聲,就險些讓他們自相殘殺。
“謝過任宗主!”
“無妨!那琴聲暗含殺韻,玄妙異常。與實力無關,只要是根基不牢者亦或有心魔者聞之,必中其招,喪失理智。你們二人可要小心了,太安城中,臥虎藏龍!”
“是!”
任浩然一嘆。若是不曾得罪莫愁,也不會帶鍾齊這麼個貨色,來參此會。罷了,有陶爽與徐慕蝶在,應當不會出事。
浩浩蕩蕩之中,華山派的隊伍便向着一棟小樓去了。
琴音,在太安城中肆虐。
劉知文聽聞琴聲,暗暗後悔,連忙趕向太平湖。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把暗中把瀾入夢帶進城中。而且花不敗也才入城,這二人若是鬥起來,驚動了萬重嶽……
劉知文身負長劍,在太安城樑柱之間,腳下生風如履平地,趕往莊園。
莊園中。
琴聲所過,人皆憤怒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