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狂舞。
莫愁無意中發現,這把無魂斷劍雖然只是低階神兵,卻極爲堅硬可比高階神兵。正好,莫愁用慣了這斷劍,便不換了。
星夜,太平湖上有船行與鐵索之音,久久不絕。
魏長生毅力精絕,與莫愁同練一夜似乎完全不累,雙手託千斤酒罐,出拳如雨。
只看那十罐怒楓酒,在魏長生拳上紋絲不動。雖然面色不顯,但魏長生心中對仁貴之死,愧疚很大。
李缺一仍昏迷不醒,魏長生與莫愁連練一夜,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魏長生的拳,慢了。
三年前,耕陽縣,魏家村。
魏長生道旁耕地,鋤頭揮舞虎虎生風,絲毫不累。卻因此,被路過的洛河派老拳師相中。
“喂!耕地的小子!想不想跟我練拳?”
魏長生一個鋤頭,砸進黃土地。
“俺想!老師傅,秋收再來吧!”
“好啊!”
那一天,千里麥浪。
魏長生一個頭磕在地上,拜了師父,跟着師父回到洛河派。
“師父,俺練啥拳?有沒有那種大俠神功,一拳能打破天地那種!”
“打破什麼天地!先從馬步直拳練起,保持好姿勢,記住要領!”
“腿如柱,膝如梁,腰如磨,出拳才能對!就這樣練,打滿一千拳,才能回屋睡覺!別偷懶!”
“得嘞!”
老拳師一覺睡醒,已是第二日正午。出門一看,魏長生仍在院中練拳,汗流成江。
“九十八,九十九,九十八,九十七……師父!九十九之後是多少?村裏的老先生就只教到九十九!”
老拳師又驚又喜,大笑聲振聾發聵。
“師父!你笑什麼?九十九之後是多少啊!?”
老拳師上前抓起魏長生,扔進屋中。
“沒想到你小子,還真有點毅力。”
“先歇着,爲師給你帶牛肉來!喫完之後就繼續這樣練!十日之後,傳你內功。百日之後,傳你武技!”
春去冬來,夏末入秋。
一年後,老拳師病逝。
魏長生又想起仁貴死在面前時,那無力之感,他很不喜歡。變強,魏長生要變強。
莫愁也是心事重重,二人練了一整夜,直到十一月十一日,雞鳴之時。
“咚咚咚!”
九兒上前,打開門。
葉亂一身青衣,滿面複雜,望見賈才淺。
“賈老前輩,今日是宴會之時,師父特命我來,請諸位隨我去。”
相義樓外,九兒在莫愁建議下,特意穿了一身不引人注目的衣裙,正手握竹竿,隨意揮舞。
許如清一襲低調黑衣裹身,卻凹凸有致。兩把乾淨利索的短匕,玲曦和瓏曦,就藏在兩邊大腿外側。腰間,掛着那件淡紫香囊。
前幾日回飛雪派,許如清已徵得師姐蘇煙兒同意,可以與莫愁一夥。
魏長生不修邊幅,只穿一件黃色布衣褲,腳踏黑布鞋,一眼看來與莊稼漢無異。正在若有所思地握拳。
李缺一身穿崑崙派道袍,左眼瞳孔仍殘留血色,臉上則是多了些生氣半靠在馬上,掐着手指占卜吉凶。
老漁夫仍是那一身斗笠蓑衣,手拿釣竿,釣線卻揚進雲中。
“嘭!”
門分左右,莫愁走出來。
“少爺!”
“莫愁!”
“三弟!”
“二弟!”
“小子!”
莫愁也仍是那一身便行的黑衣,身後卻多了一件黝黑披風。正是宋金羽那件高階神兵金羽寶衣,只是被染成黑色。
“金羽寶衣……怎麼給你整成這樣了?”
魏長生哈哈大笑。
“這哪裏還是金羽,分明成了黑羽!”
黑羽衣,無魂劍。
葉亂除去眼中一切複雜,眸子又變回初見那時,清澈如水。
“幾位貴客,請隨我來。”
葉亂帶領莫愁一行人,沿太平湖繞了一圈。
整個太平湖一圈,都已有木船鐵索連環。木船上,有許多萬家莊園下人家眷,正在往船上擺放美酒佳餚。
既然沿湖一圈都是宴會之地,又何必繞到北面?
葉亂看出莫愁疑惑,道。
“諸位是相義樓之主,九樓之中貴客。師父早已提前百日,在北面設下九桌絕世席宴。”
“原來如此。”
莫愁又問。
“不知武會何時開始?”
“今日正午到日落之時,洛北羣雄共飲此宴。日落之後,武會開始。至於武會規則,師父會親自介紹。”
日落之後纔開始?
莫愁暗暗生疑。一般武會都是白日開始,爲何這次要放在夜裏?
此地,獨停留十艘高船,與那些小木船不是一個級別。各個船上,都有獨特裝飾。
十艘高船九圍其一,呈現衆星拱月之勢。船船之間,相隔很遠,猶如鴻溝一般。
其他八個樓的頂尖高手,也都一一現身。
其中一艘飛雪裝飾的大船上,有數十位素衣蒙面女子,氣質卓絕想必就是飛雪派弟子。
飛雪派一衆女弟子中,有一位身穿獨特紫色長裙的女子,雙眼尤爲的獨特勾人。且她視線在莫愁身上,掃來掃去。
這就是清兒中意的那人?
紫裙女子蘇煙兒面紗之下,勾起嘴角。好在她有面紗遮容,否則這一笑,定要將太安城傾覆。
“還不錯。”
許如清與師姐蘇煙兒對視一眼,心有靈犀。
飛雪派船旁,還有一艘掛着八卦帆的高船。船上,多是些長鬚長袍老者。呂易手持玉杯,正在竭力討好身邊的少女。
少女一眼掃過莫愁一行,卻在李缺一身上瞪大了雙眼。
“缺一!?”
李缺一遙遙地朝她一笑。
“語焉,好久不見。”
阮語焉立時站起,不慎將呂易玉杯撞碎。
“哪裏來的登徒子……”
呂易本想與阮語焉搞好關係,卻被拂了面子,大怒就轉頭看來,道。
“是誰敢……”
哦,是莫愁啊。
呂易渾身一個冷戰,頭縮進肩膀之中,黯黯退到一旁。
阮語焉似乎非常震驚李缺一出現在此,但也並沒有立刻下船來找,只是呆呆地隔空看着。
崑崙派船旁,是荒北的獸皮戰艦。
楚淵獨立船頭,看樣子右臂已經使靈丹妙藥,恢復如初了,只是迷茫地看着莫愁。
華山派船帆上,有墨畫的高山,高聳入雲。
船帆之下,任浩然立在船頭,悶頭飲酒。對莫愁到來,視若無睹。
徐慕蝶一見莫愁,不不易察覺地驚慌了一下,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嚮往之色。如有機會,她當真願意追隨莫愁。
鍾齊瞠目結舌,似乎不敢置信莫愁真的出現在此。怎麼可能呢!?
年紀比他鐘齊還小,這種小輩怎麼可能,不借助宗門勢力,出現在這種級別的大會上!?
而且看樣子,這一夥人還是以莫愁爲首!?這離莫愁離開華山纔有幾個月,便能籠絡這麼一大批高手?
鍾齊眼眶都紅了!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二十年前的魔教先鋒,殺人如麻的萬人斬賈才淺,會追隨莫愁!
他不服啊!
屈天下身在其中一艘船上,怪微笑着掃過莫愁一行。
莫愁更是注意到,屈天下所在那艘船上,竟然有王鐵劍身影。身負鐵劍,一言不發。這個“王鐵劍”,便是真正炎悔。
莫愁從此刻開始,百倍留心這個王鐵劍。就是爲了他,莫愁纔來到這處。
瀟獨雪就隱藏在人羣之中,偷瞄莫愁。在場人實在太多,視線來來往往,莫愁沒有發現。
葉亂伸出手。
“幾位,請吧。”
莫愁一馬當先,踏上層搭木板,來到船身刻着“相義”二字的船上。
船上早已擺下絕世佳餚,更有絕色侍女身穿碧波羅裙,服侍左右。
“公子~請~”
莫愁等人依次在船上落座,只是空缺不少。畢竟這麼大船,本就不是爲區區幾人而設。
花不敗那艘戰船就在莫愁這艘旁邊。花不敗仍是那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只有看到莫愁時,眼神中多了些異樣。徐才魁不知爲何,不露身影。
莫愁等人,是九樓中最後來到的,此時其他小船上也已人滿爲患。
莫愁粗略看了一眼,便在兩旁小船中,發現不少熟人。武當龔勇,影堂陳立,一氣宗孟娥,無界山簡老,少年名捕趙景和……
更多的是莫愁不認識的千面千眼。
劉知文見準備完畢,便向船艙中敲了兩下。
這十艘大船中,九艘如衆星拱月般,將最大的一艘高船擁在其中。這艘高船船帆上,只寫“萬”字。
葉亂上到這最中間最大的船上,劉知文也是在這艘船上。
這艘最大的船中,自船艙陰影中緩緩,走出一人。
萬重嶽!
北地無極萬重嶽!天榜第二的絕世高手!
終於現身了!
一身三角領布衣,一雙白襪配黑鞋。
萬重嶽深藍色身影,猶如湖上波濤。厲眉慈目,怒脣笑齒。
只這身影一道,便是花不敗都要凝視。
萬衆矚目之下,萬重嶽開口了!聲震九州!
“諸位洛北的兄弟姐妹,英傑雄豪!”
“此刻!我洛北有史以來最大武會,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