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前所未見的光景,震驚莫愁。
這世間神兵,皆分高中低三階。
可即使再高階的神兵,也不過是材料更堅硬,質量更優罷了。
飄在空中,放射金光?
這已不像是俗世凡間之物了。
“炎掌門,這劍是何品階?”
炎悔一怔,隨即咧嘴大笑。
“品階?”
“哈哈哈哈哈哈哈!”
炎悔大笑之時,右手翻轉隔空遙遙一握。
聖隱劍,立刻飛入手中!
再次震驚莫愁!怎麼可能呢?沒有內力,劍怎麼會自己飛過來?
炎悔持聖隱劍,陡然一劍刺向莫愁!
這一招慢到極點,與其說是突襲到不如說是刻意放慢。炎悔未曾練過劍,劍氣也軟塌,更無半分劍韻可言。
在莫愁這種練成倏時動的高手眼中,慢如死龜。
炎悔這是什麼意思?
“嗯?”
“你來大力擊此劍試試!”
劍慢至極,莫愁三十萬斤一指點出,正擊在劍身。
巨力,在劍身上點穿一洞,隨即整劍破碎。
事已至此莫愁也不急了,靜待炎悔後話。
炎悔見聖隱碎裂,笑意更甚舉劍過頭,大呼一聲驚天地。
“劍合!”
剎那之間,遍地聖隱碎片同時飄起,依次回到劍柄之上,恢復如初!
金光,照耀黑暗。
“你再看!”
重組後的聖隱,明顯比之前更加鋒利!以炎悔三腳貓的劍道修爲,隨手斬出一劍竟將堅不可摧那生死門,從中劈開。
“轟!”
不是炎悔劍招高明,也不是他力量無窮。
莫愁視線,凝聚在聖隱劍一招一式之中,噴薄出那金色劍氣之上。尋常劍氣無色,唯獨此劍不同。
“此乃聖隱劍氣!鋒芒畢露,無堅不摧。十萬斤聖隱劍氣,可抵三十萬尋常劍氣!”
“你問,此劍是何品階?”
炎悔啐痰,暢然大笑。
“讓品階喫屎去吧!”
“高階神兵在它面前,不如豬糞!此劍乃天落神物,何以凡品量之?硬要分個品階,此劍當屬天階。此劍之利,皆在於韌!不論如何摧毀,最終定能合一!”
“我當年冥思苦想近年,纔想出以厭青火輔佐料炙烤之後將其暫斷,再以冥鐵做匣,以阻攔其復原之法……”
“哈哈哈哈!”
炎悔大笑一聲,將聖隱扔給莫愁。
此劍如有靈性一般,自動飛到莫愁手中,緩緩落下。
“極銳之劍,皆在其韌。百折不撓,方是聖隱……”
聖隱落手那一瞬,莫愁彷彿聽見蒼老聲音,若有若無道了一句。
“所謂極銳,皆在其韌。百折不撓,方是聖隱……”
聖隱在手,如有神威。
二十年前,李無魂給炎悔一筆巨資,纔有二十年後煉天門。
“今日物歸原主,二十年了,李掌門的恩,我炎悔便還淨了!”
炎悔以一把小刀割開右掌心,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迷你小劍,與冥鐵黑匣一齊遞給莫愁。
小劍雖小,五臟俱全正與聖隱一模一樣。
紋路氣質,如出一撤。
“這是?”
“此乃聖隱劍元,當年聖隱天降之時,劍元也一同落下。只需將劍元植入掌心,萬里之內,一念劍來!”
這劍元太小難以存留,莫愁當機立斷劃開手掌,忍痛將聖隱劍元埋入右掌之內。
劍元入體之後,便附在經脈之上。莫愁頓時只覺與聖隱劍多了一層無形關聯,彷彿這劍元延伸了經脈,聖隱劍就如自己第五肢一般。
劍在手中,流轉翻挪移回拉挑勾取掏斬,劈刺隨心所欲,暢快恣意。
只是那金光,卻不剩一二。比之在炎悔手中那般耀光,似乎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這是……?”
“雖已將劍元植入手心,卻只是人劍初識。聖隱有情,可自認主。若想發揮此劍,還需花費時日,讓此劍自行決定。待到有一日此劍認可之時,方能滴血認主。”
“可惜此劍認人極難,你父當年,也未走到滴血認主這一步。”
炎悔眼神,忽然黯淡。
“若是當年李掌門肯用此劍,也許青城未滅……”
莫愁將聖隱,插入腰間那黑色冥鐵劍鞘之中。
“二十年前,青城慘案到底是誰?”
炎悔苦笑搖頭。
“那一日,我通宵十日,終於將此劍分成兩段,便連忙將李掌門喚來。”
“李掌門數次稱讚我厭青火絕妙,與我約定,他留劍柄我拿劍身,從此離開青城浪跡江湖後,便將整五十張千兩銀票,交給了我,並要我連夜出城去……”
“年少時,誰又曾三思。我沒多想,興高采烈拿着那五萬兩銀票,連夜出城而去……誰想這一別,便是此生不見。”
莫愁眉頭緊皺。
事已至此,莫愁已經不再懷疑炎悔。可是若真如他所說,那這青城案可就又成了懸案……
莫愁咬牙道。
“炎叔再仔細想想,真的不曾發現過什麼?我爹就未曾提起過任何人,任何可能招惹的勢力?”
炎悔片刻沉思罷,道。
“你父李無魂,俊朗溫潤,帶人寬厚,嫉惡如仇,懲善揚惡芳名遍天下,霧劍三章可稱一絕,與華山掌門莫雲孤並稱二山義俠,洛北雙君子。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與你極爲相像,便是沉默寡言。”
“我在密室中分劍那整年,多次與李掌門談起種種,未曾聽聞任何相關人與事……便是真的招惹了哪方大勢力,李掌門也一人全部抗下了。”
炎悔嘆氣,默然道。
“這二十年來,我也未嘗沒有查過此事。一夜之間便滅掉江湖九大派之一,這勢力太過恐怖,且至少要有千人以上同時出動,纔有可能。”
“可惜當年江湖中,並無這麼一股勢力……”
莫愁亦嘆息。
既然如此,看來這案件還得重新查起。
莫愁向炎悔行了一禮,猶問道。
“我看炎叔言談舉止並非惡人,何故與魔教同行?”
“所謂魔教,本心仍善……老教主御天罡更是用心良苦。善惡之論,本不能輕語。我練無相魔功欠御天罡有恩未報,這才答應沈池營救餘蠍。今日事後,我與魔教各走各路。”
“好。王鐵劍應當也不是炎叔所殺吧。”
“這是自然。我一介煉器師,哪裏殺的了天榜高手。那夜假屈天下,也就是右護法呂蛇帶昏迷王鐵劍來到我房中,告訴我已被人盯上,要我改頭換面,不能誤了救餘蠍。”
“我還未回答,呂蛇便以性命要挾。我只好將王鐵劍與我頭臉對換,讓其躺在我牀榻之上。呂蛇二話不說便是一劍……”
莫愁頷首,還有一問。
“我爹爲何要將這聖隱劍,僞裝成他的貼身劍?”
“也許是爲了欺騙於誰,也許是爲了緣。此劍若是其他模樣,你定不會將其帶在身邊。皆因緣罷。”
炎悔似乎很累了,揉着太陽穴。
“都是些無趣往事罷了。少俠,走吧。魔教之人,很快便會團團圍住此地,現在離去,憑少俠武功還有活路。”
有活路?
炎悔似乎是誤會了什麼。莫愁正愁鬥不過歲山河之類,畢竟內力提升要靠日積月累與機緣天賦。
而這把聖隱之劍,毫無疑問直接將莫愁實力提升一個大境界,解了莫愁燃眉之急。
這大恩,來的太突然。
莫愁抿嘴,半拜身。
“魔教能放過炎叔?何不與我同行……”
“像啊,真像。你與你父,共患熱忱。將行俠仗義,視爲己任。”
炎悔面上拂過解脫之色,自懷中取出一塊紅字的黃木牌,交給莫愁。
木牌上紅色烤漆寫“煉天”二字。
“我自有脫身之計,眼下已將你父與御天罡的恩全還完了,我意在青山,這便歸隱。今日一別,此生無期,煉天門便託付與你。持此煉天令者,即是煉天掌門。”
“詩漫,也交給你了。”
如果說炎悔交出聖隱,是爲履行二十年前之約,那麼此時交出煉天令,便是對莫愁十分信任。
莫愁收起煉天令,心中感慨。
“既如此,炎叔保重,莫某去了。”
莫愁轉身離去,輕功極快三步就要踏出器獄。
炎悔似是想起什麼,遙遙道。
“當年之事你若還要查,千萬小心!一夜滅了青城派的,絕非善類。如若真遇到名喚樓塵紅之人,更要多加小心啊!”
“樓塵紅?”
“二十年前暗室之中,我曾在李掌門桌案之上,見過濃墨的這三字。”
莫愁不曾停駐,輕功順暗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