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所有人都在，紛紛起身無比關切地偷投來目光。
“三弟，嚇死俺了！好在大胖替你診了脈，說不是啥大病，就是過勞了！”
魏長生在一旁說着，許如清端來一碗熱氣騰騰，微紅的藥酒。
“喝點吧。”
莫愁搖頭，將思緒重整。
“山莊怎麼樣了？”
“你自己看吧。”
魏長生抓起馬車厚簾，窗外一片肅白盈熒。
千山萬水，靜入畫卷。
莫愁懸心暫落，悄聲吐寒。
“已經離開了嗎？沒人受傷吧。”
“放心吧。你身子太虛，先把湯喝了。”
莫愁看着身旁熟悉的徐才魁，老秋，石驚玉等人皆安然無恙，這才接過酒碗。
“軍師呢？把軍師找來。”
許如清憂心忡忡，似乎莫愁的病並不像魏長生所說的那般簡單。
“先喝了吧，這是軍師動用司南日晷，天象星位卜出，在雪中挖出來的紅參，老侯親自起鍋泡的，別涼了。”
莫愁將酒碗端起一飲而盡，渾身煥發光彩。
酒碗落，李缺一撫簾而入。
“將軍深息三日，我等馬不停蹄。現已正式進入西域十國境內，不再是邊境了。如此下去第二站金至山，明日便到。”
李缺一這話讓莫愁非常安心，微微點頭。
“軍師，山莊那時……”
李缺一問前知問，答在問前。
“將軍，百禍山莊爲密宗喀奇巢穴之一，由聖王幻翳與六位僞聖駐守，以接納來往客商爲由，吸引無數中原人入內，暗殺之後放入血池，以血氣與邪韻施展陣法祭祀，血氣融合增長聖王功力。”
莫愁聽了這番話，果然與自己心中猜測暗合，但還有幾處不解。
李缺一早猜到莫愁心中疑惑，不斷開口。
“其實我早料到山莊一切，故而早先提議兵分三路入山莊。臨分開之前，我爲徐、石二位將軍早暗留下錦囊，要他兩軍駐紮山莊之外，不得入內。”
解浩宇恍然大悟！
“所以我們後來去看的時候，整個山莊就沒有別人！原來你們兩隊根本就沒進來？”
“是，軍師神策勝鬼神，我二人只懂行兵打仗，便從了軍師。”
莫愁暗暗頷首。
還好徐才魁與石驚玉沒帶人進山莊，人多之後反倒容易被喀奇那七人抓做人質，或是平白添亂。
“我們去中堂喫飯，後來你們又怎麼無故消失？”
李缺一輕咳，道。
“你們走後，我便叫鍾齊帶衆人收拾離去，讓他們幾人藏身在山莊中另一處密室之內。”
“啊？你連別人老巢的密室在哪，怎麼開啓都知道？”
“我不解天意，我改天意。”
李缺一這話讓在場人都半懵半懂，莫愁接着問道。
“那後來你又爲何被喀奇之人抓住，關在密室中？”
“我自縛雙手進入祭壇密室，正與幻翳撞上。他急於處理你們，便將我留在那密室中。”
莫愁思緒有點亂。
“你爲什麼要送他？”
“自然是爲了疊陣。”
李缺一絕不做無用之功，摺扇笑道。
“幻翳派出三人去你們房內見機行事，他與剩下三人則去取加娜之珠。我便在密室之中佈置疊陣，將那祭壇陣法收入囊中。”
“只是你等來的太慢，我便躺在陣法中小憩片刻了。”
難怪莫愁一行進入密室，卻看見李缺一倒在祭壇旁的小陣法內睡覺。
莫愁還是不解。
“如此複雜，有何好處？”
“自然是爲了借血邪韻替大哥鑄成聖體，也爲了得到加娜之珠。”
李缺一再笑，馬車漸駛過冰原，天地漸暖。西域十國，已經到了。
只不過現在衆人還在十國中比較偏僻荒涼之地，暫時沒有遇到人煙。
莫愁疑惑，卻也猛然發現魏長生的確已經不似往日。
聖體之中蘊藏的純真內力，深厚無比。
“嘿嘿，這還得多虧二弟。二弟用他提前佈下的那疊陣掌控了喀奇的大陣，又施展斗轉星移將俺弄了進去，俺打了兩趟拳，就感覺渾身帶勁！”
即使鑄就聖體，魏長生心中也依舊是那個平平無奇的老實莊稼漢。
李缺一則取出加娜之珠，道。
“此珠乃是喀奇三大祕寶之一，內含無數邪韻，可擾人心智，可使人死而復生，可遮蔽天機，妙用無窮。”
李缺一忽得變得嚴肅。
“也只有得到此珠，我才能定勝那人。”
“那人？”
“西域十國除了十主蚩颯修爲最高，征戰十國天下無敵之外，還有一位神祕國師。此人與我一樣精通占卜之術，極其難對付。”
“但得到此珠，那人便不足爲懼。接下來只須低調趕路，進入扎哈國內，找到十主府，拿下蚩颯則我西涼之難，西域之威立解。”
衆人聽罷，無不震驚。
他們以爲此行乃是不歸路，卻誰想到軍師早已將一切料定。
“軍師之才，天地俯首。”
李缺一搖頭輕嘆。
“天，豈有俯首之日？”
“大將既然無恙，衆將請回吧。”
徐才魁等人陸續離開此輛馬車，駕馬去前後鞭策。
馬車內，只剩下幾人。
許如清取來銅鏡，莫愁照來一看。
原本只是兩鬢斑白，如今卻是滿頭白髮。
“軍師，我這是……”
李缺一神色凝重。
“將軍雖有魔心，卻仍是凡體。催動魔功太久，早已不堪重負……”
許如清別過臉去，衆人沉默。
血飲魔功副作用，可不是一紙空文。
解浩宇剛入醫道卻不覺病重，道。
“還有救嗎？宮中御醫曾言過，天下一切之病皆有對症之藥，絕無無解之毒……”
“歲月爲毒，無藥可醫。”
沉默。
“我還剩多少時日？”
李缺一重嘆。
“不出……半年。”
許如清心中猛地一痛，就像是被什麼刺入一般。
“但，這還是在你不繼續動用魔功的前提下，有半年。”
李缺一語氣極爲嚴厲。
“若是再用魔功，你便連半年時日都剩不下。”
莫愁倚車壁，輕嘆息。
“除了軍師和魏兄都離開吧，讓我靜靜。”
衆人搖頭而去，許如清戀戀不捨合上厚簾。
馬車內頓時一暗，三兄弟相顧無言。
魏長生難忍心中震驚，不由得空揮一拳！
“難道真沒辦法了嗎？想你我兄弟大難不死，再度相逢本以爲此去西征必是輝煌傳奇，結果卻……”
“早知如此，就該讓三弟鑄成聖體！”
李缺一苦笑。
“若能如此，我豈不知？”
“血邪韻擾人心智，只有魏兄你赤子之心加勤勉之體可不受控制，別人若是吸入如此之多的血邪韻，恐怕早就爆體而亡。”
“那，那你說怎麼救三弟？”
魏長生急得臉紅脖子粗，快要將馬車踩出個洞。
李缺一默然不語。
莫愁嘴脣翕動。
“軍師，可有計策？”
“欲解歲月毒，唯有超然聖。”
“將軍若能鑄成聖體渡過聖劫，成就真聖之位，方可脫胎換骨，涅槃重生。”
“然數千年來聖道斷絕，天不發雷劫，絕無成聖之機……三弟你修爲雖高，卻根底不如大哥堅實，若與大哥一樣韻力鑄體，怕會爆體而亡……”
青山染冰花，金至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