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浩宇大笑,望向莫忘。
“聖帝,如何處置此人?”
莫忘擺手,將輕傷楚淵扶起。
“楚兄沒事吧?”
“這是您要的魚。”
楚淵答非所問,將一直收在懷中,鮮活的元江梭魚交到莫忘手中。
哪怕渾身鱗碎,梭魚依舊鮮活。
“青衣衛,扶楚宗主下去休息。”
“不用。”
“好……”
莫忘轉身,梭魚再蹦噠,飛不出莫忘消力之手。
張一鳴自地下鑽出,上來抱拳。
“聖帝,黃山派歷來神祕,江湖知之甚少。但我曾爲他們打造過兵器,所以對他們頗有了解。”
“張副宗主明言。”
“好……依我看,還是不殺此人的好。”
“嗯!?”
魏長生一立鋤,尾砸大地。
“你說的什麼?這人都打到門上了,留着他做甚?殺!”
魏長生雖不是喜殺殘暴之人,卻也不是毫無脾氣。
莫忘與掌中梭魚四目相對。
“張副宗主,爲何不殺?”
“其實黃山派人主修功法,名爲千層氣。這是一道頗爲特殊的內功功法,修行者會損失一部分三魂七魄,以此換取強大的內力。”
“而黃山派第一代祖師,元聖黃正元至今仍在世,由他定下的規矩,在黃山內如同鐵律,無人敢不執行。”
“有傳言說,黃正元主修的並非千層氣,而是千萬歸元氣。千層氣只是千萬歸元氣的衍生功法,換句話說。”
“所以所有修煉千層氣的黃山傳人,都是被黃正元控制的傀儡。必要時候,他可以吸乾所有修煉千層氣之人的內力,將自己推動到極限!”
張一鳴流汗一滴。
“聖帝,黃正元心狠手辣不在萬重嶽之下,而且護短且殘暴,歷史上殺死黃山派歷代傳人的那些人,都沒有好下場。”
莫忘沉思片刻,望向一旁太極宗龐飛。
“龐副宗主以爲如何?”
“我?聖帝折煞小人,我只求上下門人安好,別人生死,我管不着。”
“嗯。既然如此……”
莫忘凝視着那條魚,問張一鳴。
“你說修千層氣者,都舍了魂魄?”
“是,黃正元極其殘忍,在功法中夾雜私貨,讓所有修煉這一門功法之人,都要捨去三我之中的自我。一旦捨棄自我與七情六慾,便如同行屍走肉。”
難怪這孟求凡如此執拗,爲了一道宗門任務不惜隻身挑戰青華。
“好。”
衆目睽睽,莫忘走近孟求凡身前,一手抓發拎起,一手仍捏梭魚。
“聖帝……要做什麼?”
這一刻,天地韻涌。
莫忘掐訣,口中輕念。
“太玄初定,玄仙降世。”
“混沌無趣,玄仙輕語。”
“當有一天,星辰中閃。”
“當有一地,百族生衰。”
“當有一陽,廣耀無邊。”
“當有一陰,沉靜淡黯。”
“天於是地,陰陽始分。”
“百族生氣,星辰育韻。”
“混沌已分,是爲鴻蒙。”
莫忘雙眼輕而怒睜,一層韻律波瀾泛江山。
“鴻蒙仍缺一,仙分而賜靈。”
“是爲人族。”
天地韻律匯聚,託我登雲!
“玄仙賜靈!”
莫忘雙手之間,靈韻狂暴!
遊滄海眼底一絲驚懼,掩飾過去。
那到底是什麼術,竟能做到這種地步……
在場之人,除了遊滄海大都是草莽出身,沒接受過聖門教育,看不出莫忘究竟在做什麼。
老銀眼中閃,不語卸壺飲。
鮮活元江梭魚已經徹底不動,孟求凡突然不再昏迷,抱頭痛苦。
莫忘一放開手,孟求凡便自顧自得掙扎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進了腦中一般。
“好痛……你……”
解浩宇怕的不行,以爲有一天莫忘會拿這一招對付他,連忙上來伺候。
“大哥,哥。嘿嘿……”
“你到底把他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賜他一點靈韻,教他魂魄自由。”
“乖乖,咋看起來那麼疼?”
張一鳴聽罷前言後語,大約猜到莫忘究竟做了什麼,越發流汗。
“聖帝……應該是把靈韻注入他大腦,衝破了黃正元在功法內設下的枷鎖……”
但是,真有人能做到這種事?
“啊!啊……”
孟求凡一時之間不能適應,眼球爆突左衝右撞,被青衣衛拿下。
“聖帝,如何處置此人?”
“帶到門內去,好生看管照顧。什麼時候他回覆平靜,什麼時候派人與他談一談。大胖,你嘴皮子快,就你了。”
“得嘞哥,跟他談什麼?”
“都談。問一些黃山的情報也好,再問他要不要加入我們。”
莫忘手中提着梭魚,飛入天空。
“下午喫魚,衆人都來。”
龐飛目睹莫忘漸遠,不由得感慨。
“此次來投青華,的確是正確之舉。傳言果不可信,莫忘分明是賢君。”
“若是我太極宗,能加入青華派便再好不過了。”
下午,夜前。
這一頓飯吃了很久,一兩個時辰衆人盡歡笑。如今青華派規模,光是莫忘心腹就坐滿幾桌。
任宗主,你要的宗門,回來了。
院內,莫忘手拿清酒,月下獨飲。
流浪詩人似乎總能找到莫忘,兩人各伏一處,靜望星辰。
院正中心,無字碑,月柔影。
“你覺得,這世上真有陰間嗎?”
流浪詩人聞言一怔。
“按書中引,當有不假。”
“書可信?”
“半真半假。”
莫忘癡癡地看着那無字碑,久違的心痛又開始發作。
“如若真有,願去一遊。”
“陰間一遊,豈能還陽?”
莫忘答不上來。
月下,卻有第三人聲音。
“凡人不可,聖人未必。”
“老銀?”
老銀也揣着酒缸,滾進了院子。
“嗝兒~這地方風景是好,就是涼了些。”
“熱酒微飲,可以活血。”
“走一個。”
三人對空敬飲,各懷心事。
“聖帝日後如何打算?”
“先保一國人民,再保天下人。成仙,復活一個人,然後就沒想過了。”
“聖帝果然心高。雲某一生怕也做不到這其中一件。”
“那你呢?”
“我?遊戲天地,巧弄佳詞,教後人苦背!哈哈哈哈哈……”
“文聖果然毒,竟要爲難後世書生。”
“若能一曲留芳遠,飄零此生應爲樂。”
“老頭兒,你呢?”
“我都快入土的老頭子,哪還有什麼未來。我能保着下一代康健,那就是豁出命也要上!”
“下一代?你有兒子?”
莫忘怎麼不記得,這老頭子提起過什麼兒子的事。
“兒子沒有,逆徒有一個。等等,這不是有兩個兒子嗎?”
“去,誰是你兒子!”
“哈哈哈啊哈哈……”
“聖帝,我還要繼續流浪,明日啓程。”
舉杯笑明月無酒,管他對影成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