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紅樓改氣數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有本事鬧貴妃
    賈母當然記得賈璉說過賈妃省親是“戌初自宮中起身,醜正三刻迴鑾”。

    要知道,入了宮的嬪妃還能夠回家省親這種事情,乃是從古至今從來未有過之事。

    所以沒有早前的經驗可以借鑑,誰也不知道應該是何時開始,何時結束。

    而且賈璉還敢於做出這個能如此準確到“某時某刻”的預言,確實有些“玄乎”。

    但這些日子以來,賈母靜下心來,也常常仔仔細細想過。

    基於賈母經多見廣的經驗、以及對於皇家禮儀的瞭解,賈母也覺得賈璉說元春能歸省的時辰是在晚上,確實非常高明。

    .

    皇家能夠允許嬪妃省親,乃是爲了標榜自己以“孝”治天下,彰顯自己皇恩浩蕩。

    所以對於省親的安排,一切必定要以皇家其他事情優先,

    而嫁入皇家的元春,也必須是以侍奉皇家爲先。

    皇帝特地恩准元春正月十五省親,這是個闔家團圓的好日子,這已經是個極大的恩典了。

    但即便是“眼瞧着年也過了、節也過了”的正月十五,皇家白日裏的繁文縟節也仍然極多,譬如祭祖、拜佛等等的諸多禮儀活動,身爲妃嬪的賈元春是一樣都不能缺席的。

    只有等元春忙完她作爲皇家妃嬪的所有本職工作之後,皇帝特批的“省親”,才能在賈妃的“私人時間”裏進行。

    .

    孺子可教也。

    有了這樣的後人,賈家是真有希望了。

    賈母拉過這個精明過人的孫子,低聲諄諄教導:

    “璉二啊,你雖精明,卻還是年輕。

    你能看懂事情,但更得看懂人。

    不管省親是晚上還是早上,你都得拿出皇上要看到的態度來。

    皇上要看的,是你做臣子該有的‘謹慎恭敬’態度,不是你事事都能猜中皇帝心思的本事。

    你必定聽過楊修幾次猜中曹操心事、最後被曹操殺了的故事,就該明白這當中的道理。

    沒有主子會喜歡處處比自己精明的奴才,皇家也一樣。

    做臣子的,太聰明瞭,就容易討巧。

    所以該顯得笨一點的時候,就得拿出一個忠誠聽話的態度來。

    所以五鼓天明之前,咱們都得按品服大妝起來,你爹帶着一衆有爵男丁,在西街門外去候着,我這裏要帶着一衆有爵女眷,在榮府大門外候着。

    這當中的道理,我只說給你一個,你要好好記在心裏,才能保住咱們賈家。”

    .

    一番話,說得賈璉心裏火熱。

    賈母這位賈家的“定海神針”,正毫無保留地將她的“政治經驗”教給自己。

    賈璉認真點頭,也低聲道:

    “老太太放心,孫兒記下了。

    要保住咱們賈家,就必須用忠誠聽話的態度,穩住天家對咱們賈家的心。”

    賈母微笑點頭。

    賈璉又低聲鄭重道:

    “老太太,孫兒之前跟您老人家說的事情,您老人家可千萬記得。

    別一見到貴妃娘娘,老太太心裏一高興,就忘了那要緊的大事。”

    賈母將手在賈璉的手上用力捏了捏:

    “我心裏有數。”

    對於賈璉所說的那些“未卜先知”的話,賈母還是有些將信將疑,所以,賈母的這句回答,其實是留了餘地的。

    .

    從宮裏到賈家這一路上,街頭巷口,俱系圍幕擋嚴。

    所有閒雜人等,別說是想看見貴妃娘娘的真容了,就連宮中來報信的太監所騎駿馬的馬蹄子,普通人也別想瞧見一眼。

    正月十五這日,外頭天還黑着,正是一日裏最冷的時辰,但賈家的男女老少,就已經露天站在外頭,眼巴巴地等着。

    因唯恐在鑾駕前失儀,一衆人等個個都既不敢喫飯,也不敢喝水,唯恐中途要去茅廁。

    再加之有官爵的男男女女都必須按品級着官服,看似金銀煥彩,珠寶爭輝。但在這樣的寒冬凌晨,穿金戴銀其實遠沒有斗篷棉帽更實際些。

    寒夜瑟瑟,衆人列隊,個個屏息肅立,又冷又餓又渴,卻連聲咳嗽都不敢,連個屁都得憋着不敢放,簡直是在活受罪。

    .

    這時候,偌大的榮國府裏,只有一對母子不用出來受這個罪。

    可這對母子此時的心情,卻比任何榮國府裏的任何一個人都恨得咬牙切齒。

    這對母子,就是趙姨娘和賈環。

    .

    昨天榮國府闔家上下都忙了個通宵未眠,本來必須跟在正妻王夫人身邊伺候的趙姨娘,卻在半夜裏被趕回了她自己房裏。

    趙姨娘不敢頂嘴,只能灰溜溜回了自己屋裏。

    進了門,才發現連自己屋裏的幾個小丫鬟也都被叫出去往沒有花葉的柳、杏樹上粘綠綢葉子和通草花。

    空蕩蕩的屋裏,只有賈環在炕上四仰八叉地睡得昏天黑地。

    趙姨娘一肚子火氣,此刻又不敢嚷嚷,只能恨恨抓過針線笸籮裏的剪刀,將做鞋面子剩下的碎綢子邊角都狠狠剪了個稀巴爛。

    直到將近五鼓時分,終於聽得院子裏傳來動靜,原來是盛裝的王夫人急匆匆帶着人趕去榮國府門外迎接貴妃娘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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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姨娘等人走遠,便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將賈環身上的被子掀了,咬牙罵道:

    “你這下流沒臉的東西!人家有上高臺盤的時候,也一腳踹你下來,你沒有逼本事,也沒個氣性,我也替你羞!”

    賈環正睡得舒服暖和,忽然間被人掀翻了被窩,瞪起眼來就要罵人。

    只是一見是趙姨娘,又立時現出一臉厭惡,嘟囔道:

    “好沒影兒的,又鬧騰什麼?

    你在外頭受了氣,回來就拿我撒火氣,我招誰惹誰了?”

    說着話,一把從趙姨娘手裏搶回被子,又蓋在自己身上。

    趙姨娘咬牙跺腳道:

    “你個下流沒剛性的,你懂個什麼?

    今兒這樣娘娘省親的大日子,就算我沒臉,你好歹也是賈家的正經三爺。

    憑什麼太太要對外頭說你自打年前就染了病,到今兒都沒好,如今只能關起門來調養?難道你是我在外頭養的野種?”

    .

    賈環近來和賈家的其他子弟一樣,現在每日都去鶴山書院讀書。但他只考進了初級丁班,與一羣比他小四五歲的孩子一道兒讀書,又兼不能再與薛蟠同學,更少了許多樂趣,心中一直委實很是煩惱。

    今日好容易藉口家中貴妃省親,能夠請假在家不上學,賈環樂得多睡會兒,此時卻被趙姨娘打擾,便不耐煩冷笑道:

    “你少來挑唆我。

    我就是個沒剛性的,也是因爲我攤上了你這麼上不得檯盤的下作娘。

    太太是不待見你,帶累着也不待見我。

    當年貴妃娘娘沒進宮之前,也一樣不待見你;如今人家回孃家來,當然也給你帶累着也不相見我,有什麼稀奇?

    這些事情你還好意思問我?你是瞎子跳崖——心中沒數兒啊?”

    趙姨娘被賈環堵得說不出話來,氣得瞪着眼發怔,連連跺腳,終於道:

    “你……你心裏就不生氣?”

    賈環大大白了趙姨娘一眼:

    “我生氣?

    我生氣人家還不如生氣你!

    我明明沒病,太太卻說我病了,這等欺瞞貴妃娘娘的事情,我父親若是不同意,哪個敢幹?

    也虧着他嘴歪眼斜不能動的時候,你還沒日沒夜地伺候着他。

    頭幾日他還一直在你這屋裏住着,結果一轉臉,他倒跟太太一條心去了,你這又算什麼?

    說起這個,我才替你臊得慌呢。”

    趙姨娘氣了個倒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來:

    “我的老天啊!我這是造了什麼孽,養下這個蛆心孽障來!

    在別人眼前是個屁,到我這個親孃頭上,他倒有本事成了個雷,專朝我的心坎上劈啊!”

    賈環一把用被子蒙了頭:

    “你有本事就找貴妃娘娘去鬧,只鬧我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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