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這福晉娶的糟心,大婚一年來吵吵鬧鬧就沒停過。若非有皇阿瑪在上面壓着,怕九哥早就給人家下休書了。
胤?不想再觸這事的黴頭,便只能同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何玉柱,無奈地搖了搖頭。
而胤禟現在正以手敲着桌似是思量着什麼,大約半盞茶的功夫,他才終於開口打破了滿室的沉悶:
“去,給爺把秦管家和戴嬤嬤找來。”
何玉柱跪的腿都快麻了,聽九爺有新的吩咐,趕緊應了聲便趕忙小跑着出去找人了。
秦管家和魏嬤嬤本就是這金玉院的人,聽得九爺找他們,自是趕緊來應卯了。
秦管家全名叫秦道然,原也是個讀書人,只因接連幾次趕考不中,再加上於經事上頗有謀略,便歇了科舉的念頭,收心做起了管事。
兩年前他被九爺偶然發現,頗得九爺賞識,就順勢投奔在了九爺門下。現在這府裏前後院的大管事都是他。
只不過後院內宅,他個外男管起來多有不便,是以跟九爺提過幾次,讓內外院分賬。九爺允了他這個月理好賬目後,下個月把內院的事兒都交接給福晉那邊管。所以他猜測,九爺此次找他,多半是跟賬目有關。
果然,他與戴嬤嬤剛跟九爺、十爺請了安,就聽九爺淡然地開口問道:
“讓你理的賬走到哪一步了?福晉那邊可曾派人過來跟你溝通?”
見果然是自己所料之事,秦道然便從容地答道:
“回主子爺的話,賬目已經大體都理好了。按爺的吩咐,除內務府撥的皇子府月銀劃給了後院外,另府裏每個月又額外撥給後院五百兩的例銀用作各位主子的雜項開銷。其他的一應銀錢財物的進項就都還由奴才打理。
福晉那邊遣阮嬤嬤來跟奴才對接過幾次,但奴才均按爺的意思給推到了下月。”
胤禟聽了秦道然的話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看了看戴嬤嬤老成持重的樣子,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開口吩咐道:
“福晉還年輕沒什麼掌家的經驗,爺也不忍心看她太過勞累。這樣吧,後院的賬目銀錢,同一應採買諸事,你都交接給戴嬤嬤好了。戴嬤嬤是額娘宮裏出來的人,自是能辦好這差事的。”
胤禟的話音一落,滿室皆靜。
秦道然心裏更是震驚不已。九爺這哪裏是心疼福晉,分明是在故意分福晉的權啊!也不知福晉是又做了什麼惹怒到了九爺。他小心地擡頭去看了看何玉柱,見那小太監微不可覺地衝他點了點頭,便知這事是已經定下了,於是他趕緊應道:
“奴才遵命。”
話說此時比秦道然還懵的是戴嬤嬤,被這天大的餡餅砸中後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她原是宜妃娘娘身邊的一個二等嬤嬤,因九爺出宮建府,宜妃娘娘放心不下九爺,又憐惜她年紀大了,就派了她到九爺身邊照應同樣也有榮養的意思。所以她到九爺府裏後甚是規矩,不想與任何人爲敵。
現在九爺把後院兒的財權交到她手裏,她自然欣喜無比可卻又不得不多些顧慮:
“九爺,若讓老奴接手這後院的賬目,福晉那邊問起該怎麼說呢?”
戴嬤嬤心裏的擔憂胤禟自然是明白的,所以聽了她的話後輕笑了一聲,然後溫和地開口安撫道:
“嬤嬤不用管那麼多大膽接受便是,若是她問就說是爺的意思,把爺剛剛那番話說給她聽。改明兒爺進宮,也會在額娘跟前提一嘴的。
對了,聽雨閣那邊,嬤嬤回頭去庫房裏尋些好點的藥材送過去安撫一下。別讓外人當爺這後院跟亂葬崗子似的,今天死一個,明天死一個的。”
若是因爲這事九爺想給福晉些顏色看看她就沒什麼顧慮了,恭恭敬敬答了句“老奴遵命”便同秦道然一起退下了。
待他們二人走後,胤禟重新轉回頭來,才發現坐在他旁邊的胤?竟是一直端着茶張着嘴,一副喫驚到傻掉了的模樣。
胤禟不解胤?這是怎麼了,頗爲鄙夷地輕嗤了一聲。被他這麼一提醒,胤?才終於回過神兒來,然後他那張大臉上的表情就有意思極了:
“九哥,你剛剛讓秦道然每個月給後院兒撥五百兩銀子做月例開支是真的嗎?”
胤?覺得這個數目讓他難以置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歎九哥可真有錢啊。
他跟九哥一樣,都是三個月前從宮裏的阿哥所搬出來建府的,雖說皇阿瑪讓內務府給他們各撥了五千兩安家銀子,可真要操辦起來,內務府那點兒數根本就不夠用啊,他們又都是還沒領差事的光頭阿哥,也沒啥油水和進項可撈,真是眼瞅着坐喫山空。
他愁得都打算下個月實在撐不住的話先跟戶部拆借些款項呢,不想九哥這裏給後院兒撥銀子竟是這麼大的手筆!他聽了怎麼能不嘀咕呢。
胤?的這番心思幾乎都要寫在臉上了,別人哪裏還能看不出?
胤禟看着他先鄙夷地嗤笑了聲,然後才慢吞吞說道:
“你九哥後院養的人多,可不每個月的花銷就大了。你也別瞪眼睛,就你那點破事兒我還能不知道?等會兒讓秦道然給你支三千兩先拿去用,不夠了再來跟爺說。有爺在還能讓你揭不開鍋?呵!”
胤?起先聽到九哥傲嬌地說他後院裏養的人多時驚的一雙虎眼都給瞪圓了,九哥後院裏除了一個嫡福晉就再沒什麼正經主子了,這樣也叫人多?
但後面聽到九哥說要要給他三千兩銀子,他立刻就把前頭的事兒給撂開,然後咧着大嘴笑了起來。
胤禟看他這幅沒出息的模樣十分嫌棄,但卻忍不住眼角也跟着露出了笑容。然後他轉了轉杯子,好心情的對胤?說道:
“鴻運樓的生意還不錯,我打算再把羣芳閣也給盤下來,到時候給你兩成乾股,你銀錢上就也能寬裕起來了。”
“啊?哦。唉,不對,九哥,你說的是哪裏的羣芳閣啊?”
胤?還沒從那三千兩銀子的喜事兒中回過神兒來呢,就聽得九哥說要再給他兩成乾股,可把他樂的嘴巴都快笑叉了,可猛然發現九哥說的是“羣芳閣”時,他嚇的險些從椅子上跳起來。
九哥這不是在拿自己取樂呢吧?他說的羣芳閣是哪裏的啊?不會是自己想的那個吧。
胤禟見胤?這模樣,便毫不客氣的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然後十分灑脫地說道:
“羣芳閣還能有哪裏的?當然是八大胡同那裏的了。可別告訴爺,你不知道它。”
“啊,我知道,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唉,九哥,我跟你說,你開鴻運樓也就罷了,怎麼還打起了羣芳閣的主意呢?那種生意怎麼能去沾手?要是讓皇阿瑪知道了,肯定饒不了你啊!”
九哥上個月開的鴻運樓是個酒樓,用了幾個宮裏出來的御廚坐鎮,這事皇阿瑪和宜妃娘娘都知道。因九哥老早前就打過招呼了,所以上面就默許了。
可羣芳閣不一樣啊?哪有皇子阿哥開花樓賺銀子的?這都不用到皇阿瑪那兒,光自己聽着都夠荒唐的了!
胤?擔心九哥會栽跟頭,立刻圍着人開啓了碎碎念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