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茉很快就猜出了他的心思,於是善意地撿了些不打緊的小事兒說了幾句,但凡是府裏的危機卻一概都絕口不提。
因爲聊的都是些開心的事兒,所以感覺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太陽就已經徹底西沉了,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張茉便打算離開,但同時也說了想讓哥哥送他一程。
女兒現在是雙身子,又只帶了一個小太監和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機靈的丫頭出門,張佳氏自然也是催都泰出去送送的。
就這樣張茉有了跟都泰單獨相處的機會,一出貓兒衚衕,她趕緊就讓喜兒趕緊把先前準備好的兩百兩白銀拿了出來:
“哥哥,這次我回府,九爺不只是讓我給額娘帶了補品,還讓我給家裏帶了兩百兩銀子。
因爲剛剛阿瑪也在,就沒方便拿出來,怕阿瑪知道家裏有錢了再去賭。
現在就一併都給你吧,你拿出一些做在順天府的打點之用,剩下的還讓額娘存好等着換宅子吧。”
都泰自喜兒拿出這些白銀開始,眉頭就皺起來了,聽了妹妹的話後,他更是想都不想的拒絕道:
“雅雅,咱們家裏現在有錢,你上回送的銀子大半都還被額娘收着呢,我換了差事,月俸也會高起來的。
你以後千萬莫再這樣貼補家裏了,有了銀子就自己好好存着,以後你和孩子的用度都會很大的。
而且你總往孃家拿錢,時間長了怕也會惹其他人戳你脊樑骨,讓你在九爺那邊日子不好過。”
張茉一早就猜到都泰定會又推脫的,所以毫不意外他現在的表現,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哥哥,我知道了,以後自己也會多留心的。不過這些銀子不是我貼補家裏的,而是九爺直接賞的。
九爺當初納我進府,可是連一分聘禮都沒出的,現在他補給咱們家裏兩百兩銀子,哪裏就多了?我還覺得少呢。
哥哥你就放心的拿着吧,這錢咱們家要的不冤也不燙手。”
說完,張茉就絲毫不給都泰任何在說話的機會,把銀子塞給他後,二話沒說就把都泰給推下了車。
梁滿倉一看主子來這手,就趕緊使勁兒揮了兩鞭子,馬車立刻在青石板的路上疾馳了起來。
徒留都泰傻還愣愣的還站在原地,等反應過來剛剛把他推下車的真的是自己乖巧聽話的妹妹時,她早就已經再追不上人家了。
......
是夜,因爲折騰了一整天,張茉早就累得有些脫了節,什麼都沒再多想,喫完飯後讓喜兒備了熱水,好好的泡了個澡就早早睡了。
她不知道此時幾牆之隔外的四貝勒府,正因爲她的事兒掀起了一番波瀾。
此時等在胤禛書房外的,正是上午給張茉診過脈的百草堂的樂大夫。
吱呀一聲,蘇培盛打開了書房的門,然後笑着同大夫說道:
“樂大夫,四爺已經忙完了,這會兒正有空見您呢。”
剛剛他看到了從四爺書房裏出來的那幾個幕僚,可見四爺是真的忙啊。
等他最後進到裏間時,胤禛正坐在小榻上捏着眉頭,眼看到樂大夫被蘇培盛領來了,就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樂大夫坐下,然後又吩咐蘇培盛重新上了茶,纔開口問道:
“樂大夫這麼晚了,怎麼會突然來我這裏,可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這樂大夫其實原本不姓樂,而是姓陳,早年間是太醫院裏的一位御醫,曾爲孝懿仁皇后調養過身子。
後來因爲族裏子侄在朝廷上犯了大過,他也受到牽連,原本是要發配寧古塔的。
他這樣偌大的年紀,去了那苦寒的北地,怕是撐不了兩年就會丟命。
幸好他的案子當初遇見了四爺監管,四爺又重情,因着念他曾經照顧過孝懿仁皇后,所以特地把他從案子裏摘了出來,保全了他們一家。
自那以後,樂大夫就更名改姓,帶着全家開了間百草堂,徹底退出了京城的貴人圈。
這麼多年來,未免給四爺添麻煩,他是極少登臨四爺府邸的,今日也實在是情況特殊,纔不得不來。
“四爺,說起來老朽這裏還真遇着了一件大事兒,左思右想下,老朽覺得還是得來跟四爺說一聲。
今天上午的時候,有一位小婦人打扮的姑娘,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來老朽的百草堂尋醫。
老朽與他一番診脈下來,沒想到他竟與娘娘一樣,中了紅顏妒的藥。”
“什麼?!紅顏妒?!樂大夫你確定嗎?”
一聽到紅顏妒三個字,胤禛整個人一驚,臉上的表情也立刻就沉了下來。
皇額孃的離世,其實跟這紅顏妒有很大的關係,只是此藥傳自前朝,又一直是後宮的禁忌,皇額娘被診斷出中了此藥時正直喪女之痛,且因藥量太大已無迴天之術,皇額娘受此雙重打擊自是扛不住就病倒了,從那後身體就一直沒能再緩過來。
現在在聽到紅顏妒三個字,胤禛的眼睛裏還能微微衝紅。
當初他年紀小,皇阿瑪不知因何故也未曾對此事深查,像是要保護什麼人的樣子。
等他長大後,有心去查給皇額娘下藥之人,可當年的線索卻早已都被人收拾的乾乾淨淨,所以現在在突然聽到那三個字,他還有些不敢相信。
見此樂大夫嘆了口氣,然後拱了拱手道:
“四爺,千真萬確,老朽爲那女子反覆整了幾次脈,都是一樣的結果。
只不過紅顏妒需要連續用上十回以上,方能有當初娘娘那樣的效果,而這女子看來卻像是剛被人用了一兩次藥的樣子,所以還能調養得回來。”
樂大夫詳細地把張茉的脈像給胤禛解釋了一遍,然後就見胤禛臉色又沉了幾分,接着他點點頭問道:
“樂大夫可知此女的身份?”
知道此人的身份,應該就能順着查到給他下毒是人,進而也就知道了到底還有誰手中有這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