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茉招呼後,他趕緊調整了臉上的神色,快速走進房間,然後鄭重的從懷裏摸出了一隻被層層綢緞包裹的東西,放在了這間小茶室的桌子上。
“這個......就是調整後方工匠燒出的東西?”
張茉一看到被孟珺放在桌子上的,這層層包裹的東西的大小,心裏就有了幾分猜測,面上的神情也跟着激動了起來。
能被孟珺這麼珍重的對待,可見這東西絕對是燒成了啊!
於是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包裹着的紅綢緞一點點揭開,也不知對方包了多少層,反正她覺得揭了好大一會兒,才終於讓裏面的東西露了出來!
那是一隻不大的透明的玻璃杯,仿照茶碗的樣子燒的,工藝還略有些粗糙,但玻璃的純度和透明度已經可以接受了。
這東西如果放在後世去看,也不過就是擺在商場裏一隻略有些特殊的杯子罷了,可能連工藝品都算不上。
但在這兩百多年前的大清,在這燒出個純透的玻璃球都能被人當成佛心珠供起來的年代裏,這隻玻璃杯的確夠得上讓人激動了!
張茉一貫喜歡玻璃杯配紅酒的顏色,輕輕的把那隻杯子拿起來對着陽光來回轉了轉,她不由得高興地脫口而出了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誰知她這話還沒說完,邊上的雅爾江阿就突然哼笑了聲,然後衝着她鄙夷道:
“難不成你還能讓這東西晚上也發光?”
“......”
玻璃杯能發什麼光?!雅爾江阿這廝真是沒情調!
張茉瞪了他一眼,懶得去理他,直接轉頭看向了孟珺。
然後就見孟珺溫和地衝她笑了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誇讚道:
“代姑娘教我們燒出的這隻玻璃杯,雖不及夜光杯名貴,但現在也是價值千金的!
孟某真是有幸,竟能被雅爾江阿少爺和代姑娘選中一起合作!”
說到這裏,孟珺親自給雅爾江阿和張茉都斟了一杯茶,然後又舉起自己的杯子道:
“孟某在這裏以茶代酒,敬謝二位了!”
說完後,他便咕嘟嘟的滿飲了一杯茶,以示自己的誠意。
旁人不知,這兩年來他已經把娘和自己手裏多半的積蓄都壓在這玻璃作坊上了。
原本他已到山窮水盡之時,都已經同娘商量好賣掉京城的房產,再尋個小點的地方買幾畝薄田安置呢。
不想這時雅爾江阿少爺找到了他,問他是否願意賭一把,現在想想他真是萬分慶幸,當時自己相信了雅爾江阿少爺啊!
孟珺臉上激動的神色這般明顯,一時間張茉也不好說什麼,只陪着先飲盡了一盞茶,轉頭看了看雅爾江阿。
就見雅爾江阿什麼都沒說,只是不停的拍着孟珺的背,幫他平復情緒。
張茉就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等着兩個男人收拾心情。
好一會兒後,見他們臉上神色放緩,她才也跟着鬆了口氣,然後轉頭對孟珺問道:
孟珺的做坊裏玻璃工匠一共有五個,三個成手,兩個半成手。其中三個成手裏,又屬方工匠的技藝最高,且腦子還靈。
儘管她已經很用心的把燒製工藝的訣竅,給所有工匠都細細教過幾遍了,但她畫的那些稍有些難度的圖紙,的確還是隻有方工匠能燒得出。
所以現在聽她問這個,孟珺也不無遺憾地點了點頭,不過很快他又亮着眼睛說道:
“雖則現下還是隻有方工匠能燒得出代姑娘圖紙裏的東西,但這價值千金的玻璃茶碗方工匠已經自信一月能燒出四五隻來了。
哪怕其他工匠暫時都無所謂,僅憑方工匠這裏做出的東西,咱們也能期待不久後就會有分紅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兄說的對!代姑娘你也莫要心急,左右現在咱們燒出的東西在京城裏也是獨一份兒的,賺大銀子的時候有的事呢!”
張茉一個問題,很快就迎來了孟珺和雅爾江阿對未來的暢想,而且兩個人還是一樣的樂觀,恨不得當下這小白茶社裏就能有酒讓他們暢飲一通的樣子!
張茉十分不想這個時候給別人潑冷水,但眼瞅着這兩人越來越沒溜,她最後也只得無奈的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敲敲桌子讓他倆別再做夢了。
“孟公子,你可別忘了現在這隻玻璃茶碗能價值千金,是因爲京城只此一隻。
可若你一個月里弄出了四、五隻,兩個月里弄出了九、十隻,你覺得它們還能賣得上價嗎?”
“......”
“......”
張茉輕輕飄飄一段話,瞬間就讓兩個滿臉紅光的男人愣住了,然後都驚訝的看向了她。
接着很快他們二人也意識到了先前的錯誤,擰着眉頭有了些不甘,最後還是孟珺先輕咳了聲,開口問道:
“那依代姑娘所見,現下我們當如何呢?總不能一月只賣一支玻璃茶碗吧?
孟某這個月按代姑娘所說,把那玻璃作坊重新翻蓋了一遍,可是又砸了不少的銀子進去。
咳咳,若是咱們一月只賣一千兩,孟某後面可就實在有點捉襟見肘了......”
大概是因爲相處熟了,孟珺後來對張茉說話亦無多少遮掩,特別是關於錢財的事上。
張茉聽了他的窘境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絕不會讓他爲難。
然後她從袖籠裏又抽出了自己最新畫的圖紙來給孟珺,笑着說:
“那玻璃茶碗咱們可以這個月先做一對兒,對外標個三千兩試試。
剩下這些圖紙裏的小物件兒,可以先讓方工將自己琢磨一下,看他能燒出什麼來,等有時間了我再去作坊那邊看他。
另外咱們上次試的小塊的玻璃窗子,其他幾個工匠不是都能做嗎,那東西難度又不大,工藝又不高,可以先仔細備起來,後頭賣的肯定會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