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們主子是怎麼把你安排到衛嬤嬤身邊的?”
蓮娘不像喜兒,定力不是一般的好,聽兆佳主子問她的出身由來,面上竟不見絲毫的慌亂,還先鎮定地磕了個頭,然後才語調沉穩地說道:
“回主子,奴婢同小甲、小乙、小丙和小丁他們一樣,是簡親王府特訓出來的一等侍婢。
之前因爲我們世子爺不喜歡女婢近身伺候,所以奴婢一直被放在京郊的莊子上了。
半月前,小甲尋到奴婢,說是世子爺安排奴婢進九爺府來伺候您,也方便與您間的消息互通,就設法在魯地把奴婢送到了衛嬤嬤跟前。
衛嬤嬤心善,果然被奴婢的身世給打動了,就帶了奴婢一同入京,後頭一路上她又看好奴婢的本事,到京後就把奴婢薦到了九爺跟前。
九爺差人去查了奴婢的身份,確認奴婢身家乾淨,便把奴婢同衛嬤嬤一起分到了您的院子裏。”
蓮娘說話時,眼睛十分規矩地看着地面,半點都沒有亂瞟,也不見絲毫的懼色。
這樣的丫鬟,一看便知是今年累月的訓練才得出來的,所以張茉還真有些詫異雅爾江阿把她推到衛嬤嬤跟前時,衛嬤嬤竟然沒能發現她的異常。
不過眼下張茉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所以就放過了心頭的那些小疑惑。
“你們主子可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怎麼會突然把你送到我這兒來?他可有交代你什麼?”
“回主子的話,詳細的情況奴婢並不知道,只知大概是半月前九爺找過我們世子爺,好像是查到了您跟我們世子爺合開墨兮的事兒。
然後我們世子爺就吩咐把奴婢安排到你身邊來了。
世子爺讓奴婢告訴您,事情他都已經擺平了,讓您不必擔心,墨兮的事大可跟九爺坦白。
而且我們世子爺買下了九爺府邊上的那套院子,正好跟您這聽雨閣只差了一道牆頭。
奴婢輕功不錯,往後您再有什麼吩咐,奴婢可晚上翻牆去隔壁幫您傳信兒,或者帶您過去亦可。
這樣九爺就算封了您院子邊上的後門,您也不必擔心會因此就徹底被困。”
“......”
蓮娘帶來的這些信息量實在太大,張茉聽後雖然面上不動聲色,但內裏心跳已經徹底亂了。
什麼叫雅爾江阿已經把事情擺平了,什麼叫她大可向九爺坦白墨兮的事情?
九爺到底查到了多少?雅爾江阿又跟九爺說了多少?
幾乎是一瞬間,她就覺得自己心口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好在她芯子裏不是一個真的十六歲的小姑娘,遇事還算是能撐得住。
仔細想想這兩日來九爺的舉動,雖說是有些怪異,還總時不時問自己有沒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但大體算來,他對自己的寵愛並沒有消減反還增多了。
送衛嬤嬤到自己跟前、帶自己去龍福寺、替自己出手教訓大伯母和大堂姐、還有昨夜裏在南山別院那場酣暢淋漓的情事,和今早特意讓人給自己院子裏砌的小竈臺......
只不過好端端的,九爺何故會突然疑心起自己?是府內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還是府外自己行動間泄露了什麼馬腳?
因爲蓮娘也並不知道內裏的細節,所以張茉指能壓着心頭的焦慮吩咐道:
“你們世子爺是在隔壁佈置了留守的人是吧?那你想辦法今晚過去傳個信兒,就說我得見他一面,問問具體情況,看他那裏怎麼安排吧。”
“是,奴婢遵命。”
蓮娘得了吩咐後,恭敬地應了聲,然後待主子用完飯,便收拾好小托盤兒退了出去。
她一走,張茉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接着轉身去一邊的貓窩裏抓出了小懶蟲,抱在懷裏擼了起來。
自小懶蟲在她這聽雨閣安下家來,每回她心裏不舒坦的時候,就會把小懶蟲抓出來抱上一會兒。
小懶蟲初時還會掙扎抗議,後來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
就如同這回它只掀開眼皮看了看抱它的人,便換了個姿勢又睡過去了,期間還一直髮出咕嚕嚕的舒服的聲音。
看着這樣無憂無慮的小懶蟲,張茉不由得輕輕揪了揪它的耳朵,然後說了句:
“沒良心的小東西,你主子我現在都愁成啥了,你還睡得這麼歡實。”
不過好在,她的這份焦慮並沒有持續太久,二更天的時候,蓮娘就匆匆從隔壁的院子跳回來,也給她帶了新的消息。
按雅爾江阿所說,前面皇上把九爺招進宮裏,是爲了配合四爺和十三爺急查陝西之事,估摸着這幾日可能會忙得脫不開身,讓她不用太過擔憂。
雅爾江阿那邊會尋個合適的時機,讓蓮娘帶張茉去隔壁的院子一趟,他好細細把前後的因果都跟她說一遍。
得了雅爾江阿這般承諾,張茉先前的焦慮纔算是緩和了大半,又因爲九爺最近都不在府裏,很是過了兩天鬆散的日子。
不過這樣的好日子她也就真的只過了兩天而已,她的平靜就突然又被打破了。
第三天早上,纔剛用過飯,她正趁着習習的涼風在院子裏遛彎兒呢,突然間梁滿倉就從外頭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說道:
“主......主子,不......不好了,夫人來了!”
不好了?!夫人來了?!
哪個夫人?!董鄂夫人伊爾根覺羅氏嗎?!
張茉知道那是個厲害且不省心的,可九爺前段時間好像捏住了董鄂家的什麼把柄,弄得董鄂夫人已經好久不上她們府的門了,怎麼今兒個突然又來了?!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然後把手裏的小懶蟲遞給了邊上跟着的喜兒,向前走了幾步到梁滿倉跟前問道:
“是董鄂夫人又出什麼幺蛾子了嗎?跟我有關?不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