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同學,”便利店收銀員看着搖搖欲墜的男生,她猶豫了一下改口道:“這位先生,你還好嗎?”
她叫同學不合適,雖然對方年紀看起來不大,但在一分鐘前這位長相俊美的男生購買的是一盒計生用品。
晏喻搖了搖頭穩住身形,他轉頭看向詢問的店員,在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後,他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底全是難掩的震驚。
這是哪裏?
前一分鐘還是大雨磅礴的深夜,他開車打算連夜飛往m國,卻在機場高速路口迎面衝出來一輛失控的卡車,在震耳欲聾的撞擊聲裏,耳邊似乎還夾雜着離家前母親憤怒又失望地指責,但現在,他卻好好地站在這裏?
這不對勁。
按照卡車的速度跟噸位來看,車毀人亡的可能性極大。
“先生,”收銀員不知道男生在發什麼呆,她再次開口詢問道:“需要幫助嗎?如果不舒服可以坐下休息會,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不用,”晏喻回過神,他忍着頭痛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謝謝你了。”
這個笑容殺傷力太過強大,收銀員紅着臉擺擺手:“沒事,我又沒做什麼。”
晏喻垂下眼皮微微一笑,他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出便利店。
墨色的天空飄着小雨,路邊的路燈昏暗,不算開闊的道路兩邊,大部分店鋪已經關了門。
這裏同樣是深夜。
晏喻確定沒有來過這裏,他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穿的亮片夾克衫跟哈倫褲,沉默了一分鐘以後,在店員殷勤的目光下,他走進雨裏伸手去接空中飄落的雨滴,感覺很真實,就是這雙手也不是自己的。
這是穿越?
還是靈魂轉換?
晏喻對眼下的情況一無所知,他冒着小雨順着街道往前走,走到一家門前亮着招牌的蛋糕店,伸手掏出這具身體的手機。
“啪嗒。”
順着手機一個小盒從褲兜滑落到地面。
晏喻彎腰撿起小盒,就着昏暗的燈光低頭一看,這竟然是一盒草莓味的在他怔愣的瞬間,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微不可聞的呼叫聲,還有隱約飄來的血腥味
“救……命……”
裴虔用力咬破舌尖,試圖讓急速流失的意識清醒點,他手腳並用爬到巷子口發出微弱的求救。
他不甘心。
雨夜的‘恩情’是一切屈辱的開始。
上輩子,他想盡一切辦法纔跟沈肆他們同歸於盡。
難道這輩子又要重來一次?
晏喻下意識偏頭抽了抽鼻頭,他將小盒往褲兜裏隨手一塞,順着氣味快步往巷口方向走。
他做不到置之不理,這是喊救命的聲音。
而且他有恃無恐,就算這具身體有些單薄,從小練到大的格鬥技巧也夠用了。
裴虔全身溼透地趴在污水裏,他撐着眼皮看着空蕩的街道扯了扯嘴角,絕望的冷笑還沒收斂,一道修長的身影走進模糊的視線裏。
再來一次又如何,他照樣毀滅這個世界。
只不過。
這次出現人不是沈肆。
“救……我,”裴虔發冷的身體微微抽搐,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抖着脣瓣說出的話近乎低吟:“帶我離開這裏危險……”
“好,”晏喻蹲在倒地的男生面前,他垂眸快速尋找着對方身上的傷口:“我先給你止血,再撥打120。”
情況不容樂觀,有着雨水的沖刷,地面依舊全是血色,在不確定手機能否使用跟所處具體位置以前,他必須先爲對方止血。
晏喻眸光微轉,他果斷地從褲兜裏掏出‘草莓味’,不太熟練的拆開包裝,確定胳膊上的出血點後,直接把它當成止血帶使用----還是效果不錯的止血帶。
裴虔感受着晏喻的動作,心底一鬆整個人陷入到黑暗裏。
“嗡嗡嗡。”
手機亮起的同時開始震動。
晏喻垂着眼皮看着備註‘老胡’的來電,他猶豫了幾秒接通了電話:“喂?”
“少爺,”老胡把車停到711門口,他擡頭四處打量:“我到門口了,你去哪裏了?”
晏喻聽到這個稱呼一愣,很快,他壓下心底的疑惑指揮道:“你順着這條路往前,星星蛋糕店門口前頭的路口。”
晏喻說完掛斷了電話,他蹲下身子接着檢查少年的情況,擔心對方不適合移動。
幽暗的巷口亮起了車燈,黑色的邁巴赫停到晏喻身側,老胡一邊下車一邊抱怨道:“也不知道沈少怎麼想的,竟然跑到這種地方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看到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嚇了一跳:“這是?”
“搭把手,”晏喻將眼前中年司機話裏的信息記下,他彎腰伸手穿過少年的腋下:“我們把他送到最近的醫院。”
“少爺,”老胡狠狠地皺起眉頭,他下意識反對道:“你不是着急去找沈少?萬一”
晏喻維持着抱着少年的動作不變,他擡眼靜靜地看着老胡沒有說話。
老胡驀地感受到說不出的壓力,他吞下原本的話訕訕的辯解:“我只是怕你惹上麻煩。”
“人命關天,”晏喻定定地看着老胡幾秒,他彎脣平靜地回道:“我不怕。”
老胡不敢再說什麼,他跟晏喻一起將受傷的少年擡進車廂後座。
十分鐘後。
邁巴赫開進京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外科,晏喻毫無壓力地指揮老胡去辦手續,沒有辦法,他不懂普通醫院就醫流程,晏家名下有私人醫院跟家庭醫生。
公立醫院的夜晚熱鬧非凡,救護車的鳴叫聲此起彼伏,整個病區宛如白晝。
“處理得不錯,”醫生接診後手腳麻利地處理着傷口,他示意護士將化驗單交給老胡,又看着裴虔胳膊上的‘草莓味’表揚道:“止血及時,你們是見義勇爲?”
眼前的少年雖然穿得嘻哈,打着耳洞戴着耳釘,但精緻的眉眼看起來異常乖巧,氣質矜貴到不像是個會打架的人。
老胡偷偷看了一眼晏喻,他捏着單子轉身到大廳繳費。
“是,”晏喻點點頭,他淡聲接口道:“所以沒辦法提供他的血型。”
“沒事,”醫生麻利地將傷口最後一針縫好,消毒後又取出血型試紙確定血型,在結果出現的那一瞬間,他的表情一頓:“rh陰性血?”
晏喻按了按依舊疼痛的太陽穴,他皺眉追問道:“醫院有嗎?”
“他的運氣真不錯,”醫生搖頭笑了起來,他轉身對護士吩咐道:“你去血庫取血,然後給+七牀輸血。”
護士動作很快,不過半個小時,受傷的少年開始靜脈輸血。
晏喻安排老胡去購買乾淨的病號服後,他拖過一張椅子坐到病牀邊,皺眉打量依舊休克的少年,沒有血色的蒼白讓對方容貌越發出衆,緊閉眼皮下是扇子般長的睫毛,挺拔的鼻樑下是一張完美的笑脣。
這是一張雌雄莫辨的臉龐,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青澀裏卻帶着說不出的破碎感,加上處理傷口脫掉上衣後肉眼可見的陳年舊傷,很難不讓人多想。
美貌的男孩有時候更不安全。
“你好,”晏喻抿了抿脣瓣,他掏出手機用面部解鎖後撥打了報警電話:“我要報警,涉及故意傷害跟虐待……”
他不知道這具身份的信息,但老胡可以做爲報警人接待警察。
晏喻掛斷電話擡手按了按額角,他打算晚點去打個ct時,滋滋的電流音在腦海響起的同時痛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宿主你好,我是系統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