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虛弱的聲音，清晰地在他的耳旁響起……
“嗚……巧兒已經壞掉了！沒救了！爸爸，巧兒只能用着不被奪走的生命……溫暖你！”
“蕭野……”
痛楚翻滾，吞噬了話語，褶皺變形的面神，她嘶啞開口……“拜託了，讓我說完。”
“蕭野！蕭野哥哥很厲害，很有靈力天賦，知道很多巧兒不知道的事情，父親……可以收他當養子！這樣巧兒就可以死而無憾了……
蕭野哥哥，會實現我的夢想，完成爸爸的江山。”
呼喊聲，燙紅的手，麻木的心。
他，石澗。一個鬥士，爲丹草劍閣鞠躬盡瘁兩百年來，上鬥柳青宗，下鬥衆長老，圖啥呢？
顫抖着慢慢地摟住了巧兒。這種感覺，跨越了時間，一點也沒有變化。
三長老今夜已經舉了反旗，他已經鬥贏了，這宗是他的了。升格二級宗門，屬於幾人的雄圖霸業，不知何時就也變成了他，一個人的幻想了……
不再顫抖的手，緊緊地抱住了巧兒。
啊……她是真實的，是在死之前看得見，摸得着的。
天命已知，微弱的光點中，能感覺到那種距離，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那依舊溫暖的話語。
“巧兒永遠是我的巧兒，哪怕耗盡餘生，也一定會讓你健康的活下去。”
流利的話語炸響在她的耳畔，重新熊熊燃燒起的鬥士，他發笑在原地。
與天鬥嗎？與規則鬥嗎？哈哈哈！
砰的一聲，推開的身形，用力將其按在了牀上，蓋上了被子，轉身踏步離去的他，關上了門。
衆位修士候在了門外。
“蕭野！”
“在。”
“明日你來。”
轉出了門，看着門外的一羣修士。偏頭，石澗看向一邊的蕭野。
二者對視的剎那，宗主扭身打量着這處破爛的竹樓，隨即推開了門。涼風灌入房間，吹滅了燭光，石澗再次走回房間，抱住了那溫熱的小小身子。
“蕭野跟我走，明日你們幾位，把那拉下的課程都補上，來我房裏拿上好的丹藥去吧。”
從那一天開始，洗巧兒又一次回到了最開始住的那套親傳小築。
忙碌的修士，大家都在房間裏陪着她。打掃一新的房間與庭院，還有嘻嘻哈哈的一起修煉，陪着巧兒說話。
雖然很多時候巧兒她呀，都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但是他們依舊這樣陪伴她，蕭野也時常前來說一些近來宗內的小故事。
什麼弟子遭遇了不測，結果被長老救了回來。有的長老離開了宗門，還有一些不好的消息。
不過更多的時候，蕭野總是會說一些很好笑的事情。父親在這段時間中，也時常前來看望她。
這段時間，洗巧兒睡醒的時間也短上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能半醒的時間，以及感到灼熱難耐的時間。
但是每一次醒來她都覺得很充實，有這麼多修士在最後的日子陪着她。
呀，感覺真好呢。
“巧兒，現在醒了嗎？”
笑起來的父親，石澗溫和的笑容，端着一碗藥水。
“是。”
退出房門外，房間中只剩下他。
“父親。已經又過去一年了。這，巧兒真的不想……”
“嘿嘿！傻巧兒，今天這一碗可就是最後一碗了，喝完這一碗。一定能恢復的。”
笑起來的石澗，滾落的藥水，依舊是用靈力溫涼之後送入她的口中，但劇烈難耐的氣味，澀嘴痛苦的感覺，扭曲着她已經麻木的臉。
很難受的感覺，很痛苦，但那麼多年不鬥過來了？她依舊一口喝完了這碗藥。
灼熱，更爲炙熱的感覺，奇怪的冰涼浮現在了全身。一雙大手握着他的小手，反覆擰巴的時候、難耐的時候，徐徐出聲。
“別怕，父親就在你身邊。會好好陪着你的。巧兒，一定要健康起來呀。”
次日，她醒了。
第一次，這麼多年來有那樣的清醒無比，終於可以看得清父親的臉頰了。
短短數年的時間，歲月侵蝕了他那張記憶中的臉，如今分明的溝壑，垂下的乾枯髮絲，她擡手握住了那張臉。
“巧兒，醒了。”
“嗯，父親，我醒了。”
這是一個夏天，巧兒醒來的時候，蟬在鳴叫。
青山流水，奔跑在那過去的長廊便道，自從八歲那年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走過這條便道了。
蕭野身形魁梧侃侃八尺有餘，挺力的身形。依舊就像以前一樣握住她的手，只不過曾經拉着她跑的少年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被他拉着走的身形。
“吶吶，蕭野，這還和以前一樣呀。”
“是呀，你看這潺潺沁泉，頂立在這碣石之上……”
“吶吶，我們去廣場那邊看呀，怎麼最近宗門裏少了很多弟子。”
響起來的聲音，蕭野摟了揉她腦袋。
“弟子們呀，這一個月都去執行很重要的任務去了。他們呀，去其他宗門舉行大比去了。記得嗎，大比的那會兒就像現在一樣，人很稀少。”
“那……巧兒好不容易醒了。嗯，他們都去大比了，豈不是在宗門裏很沒意思。”
“巧兒？醒了呀，太好了。”
響起的聲音，有些滄桑洪亮。
鬍子比臉大的大長老，出現在了他倆的眼前，他老人家正拉扯着桌椅。
“呀，好久沒見到認識的人了，大長老好！”
“巧兒，現在應該感覺很棒，對吧？”
“嗯，從來沒有這樣子過的感覺，很輕鬆，比以前還要輕鬆。靈力的流動，無時不刻能聽見，世界是如此的喧囂……”
吱吱吱——
大樹下響起的蟬鳴聲，一老一少歡笑的樣子，無無所不問，無所不練。教習起的課業，洗巧兒很認真地聽着。
蕭野在一旁默默地陪着，這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八歲前的每一個夏夜。
“晚安，蕭野。”
“巧兒……”
“嗯，小野，有事嗎？”
“我最近接下來的幾天，要可能要閉關幾日。”
“放心吧，小野。巧兒我已經好很多了，除了最開始的幾日有些許的不適，現在已經完全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