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往復循環之下,也就逐漸沒有了想幹的興致。難得有些新變化,那自然希望熱鬧熱鬧,不過似乎除了聯繫之外的事情,她卻什麼都不肯去做。
問到爲什麼,除了喫飯很多時候,只會簡短回答一二,其他時候都直接以沉默迴應了。一次次望向她,他們一羣喫着大熱鍋子叫她一起來喫的,下一瞬那是他不懂的眼神。
此時再回想起來,看着與小傢伙相差不大的身影,這光與影的重合,可能正是這份經歷纔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哪怕做了很多次心裏預演,以及會出什麼狀況。
但那雖然有些由於動作,卻完美如人族般行動,坐於他的對面。其所散發的氣息,那種令人明媚與神清氣爽的感覺,現在纔想起來,原來如此簡單,她那是一種怨恨。
但是那個時候,他們卻認爲他們之間是可以生活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只不過是有一些些怕生而已,所以多給他一點時間便可以了。
有時候在工作結束的夜晚,幾人還暢想着之後一起和他去大陸其他地方遊玩的時日,只需要好好給主公大人幹活,再次獲得可以許願的機會就可以了。
畢竟再怎麼說要去那種地方角鬥,也得是他們這種體格和骨齡的事情吧,以異族那種慢慢成長速度,真到要去參展,最少也有幾年吧!
甚至曾經的他還以爲……如果不是那張家中發來的親筆書信的話,那可能一切這樣殘酷的事情,可以避免吧!
很典型的思考誤區,錯的不是人,而是這個時代,我們只能恨她是異族,他們是人族;她不想與他們一起在同等餐桌上喫飯,她只是怕生,他們只是在尊重她的選擇。
但是事實上是……她在憎恨着人族,在詛咒着這裏的一切,而他們最終也未能向她伸手,送上一朵名爲希望的花。
無關立場,無關彼此身份,無關力量,只是這麼一份勇氣,這麼一份改變的心。
“父親!”
黑色的長髮,嬉笑跑過自己的身邊,那樣小小隻的身形向着遠方跑去,那樣的腳步下,充滿在泰宅的一點一滴,在於出揮動的手,是試圖與這一份可能的嚮往,是那份希望的眷戀。
但自己僵直不動的身體,是那道陰影依舊在自己的影子之中,把他牢牢地釘在原地,只能在它的身後,目送着那不斷閃耀的光芒。
它與她不一樣嗎?一樣,她們都是誤入到這個最壞時代的一粒;但又完全不一樣,它的不真切感覺,讓泰隆無數次自問它真的存在嗎?
在它的身上所知覺的情感都是那樣空幻美好,而不似她那樣真實。那樣有着深深得自責之感,宛如影子一般,纏繞着自身直至她所不能看到的未來。
泰隆傾聽着風的聲音,仰望着這抹晃盪的風鈴,空空望去青空,在懷中那一絲絲冰涼感覺,嬌小又小小隻,那暗暗掠過身形,那在月光下蜷縮的身形。
在泰宅、在學院、在目光能能及的地方,滿是它所留下得歡樂,照亮了無數陷入絕望的人,淹沒在無盡人流之中。
一蹦一跳走在天城的大街之上,隨心所欲翻找着在各種東西,想到什麼就問這問那的樣子,不知爲何這份涌入懷中,柔軟殷實的感覺,那份刺骨的冰涼,此時去觸摸、去感受是……如此溫暖人心。
一片又一片面無表情的喜悅,浸潤着那顆早已破爛不堪的心,一點點帶着他去面對那痛苦回憶。
看着千雪,小手指兜轉發絲,若有所思蔚然眼眸,不知不覺就被它所感染。它的氣息,它若無其事的宣言,完全就沒有擔心過被發現之後會怎麼樣,會有多少貪婪的人類眼饞她身上的至寶,就她材料上的價值,好像它已經經歷過一般,是那樣平淡又坦然的接受着命運。
也只有見到這麼一隻,幼小卻佈滿創傷的小傢伙,如此堅毅又如此以最乾淨、最赤忱的方式,去面對這個可能充滿偏見的世界。
也只有這個時候,那些固有觀念纔會在這一刻脫落,再會開始反思……身爲人族的他們又做了什麼……
亦或者,在這一場名爲雙向努力的族類間達成共識,人族又在做什麼?人族又在以怎樣的價值觀、基準去看待異族?
去了解異族,卻用更準確的名詞去形容這個種族,而不是有如此帶有偏見的詞彙……如此坦率的承認,如此平淡地展現自身的不一樣,又是那樣坦然接受人族與異族文化的差異,努力與人類在一起生活而改變着那些習慣。
一點點離開舒適圈,卻融入與接受這座城市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完全不一樣的事實。如此滿不在乎,少女還是那個樣子,懶洋洋微眯着眼睛,享受與玩具在一起的快樂。
彼此呢喃而出話語,千雪忽然掠起着腦袋,黯然靠在了桃音背後,凝視着那樣共同所望的藍天。
似乎在這場沒有終點的旅途之中,它所邂逅那麼多玩具,那種令它深深眷戀的溫度……是呀,在所有的所有,那些被拋棄存在中,都怎有這麼一句話、一句期許、一句感嘆。
「……雪,如果能有那樣的世界就好了。」
明媚閃動眼睛,兩小隻互相對望的身形,輕輕釦攏腦袋,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一份分獲得感,是一句忘了很久,但每每都會迴應的話。
「玩具,超喜歡!一定會找到,現世。」
一個個消逝的現世,成爲過去了過去的存在,無數名字也對應着無數玩具,再次相逢在一起,它能品嚐出那隻玩具,只不過玩具早就在這漫漫長河裏,再也不記得那年冬天的一場雪了……
所以每一次找到玩具,它都是及時行樂與吵擾以滿足,享受着稍縱即逝的歡樂時刻。一言不發,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都是這樣平淡。
也許,確實就像小星,它所說那般……那樣特異的赤紅眼眸,如白雪般的長髮,對於這個世界太過特意,也可能在這個世界上像它這樣的存在註定找不到樂園。
異類的認同……因爲在太多的時間中,世間萬物都爲着生存、利益、空間彼此爭奪,人族是、異族是、非生也是,天也不能免俗。
一直在一次又一次發生的事情,對於它這樣的存在真的沒有厭倦,爲了這麼稍縱即逝的快樂,這短短一息的玩意,而身困於這糖衣炮彈真的值得嗎?
它無數次看向被那個身影,那個拉着它離開樹下之人,那個人族英雄所牽起的手。他所說的一切,都是那樣讓它無法放下。
這種一息的溫存,一息的玩意,短暫卻是那樣致命,從誕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一個玩具能讓他這麼滿足,玩具們所求、玩具們所陪伴,都是那樣相像,就像無盡歲月之前,它剛剛獲得名字時……那樣。
如果能花時間去回答這樣問題的話,顯然一切的時間可能都將無法夠用,或者說那條路真的存在嗎?
可能最終找不到,但它已經找到了那條軌跡,與人族無異的外貌,可以言說的語言,可以控制的力量,破敗小房子中所遺留的祕密訓練痕跡,滿是爲了找到這條路所做的準備。
“好想,停下……”
黯然響起的聲音,沒有必要的話語,如此細微,因爲這是它……夏千雪走的最遠,收穫最多玩意的一刻。此時此刻最簡單、最樸素的身形,淡淡地享受着……這一切,是如此耀眼。
握緊雙手,泰隆凝視着自己的影子,叮叮叮落下鐵鏈,一層層靈力束縛,在那嘶吼不已……
“啊咧?看來那藥水的配方還得再改改……這個樣子,一點情報都收集不到,還是應該綁起來一點點灌入,記錄變化嘛?小泰!你看看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沒法用了,最多隻能試毒了……所以說!那個時候就和你說了,如果你不痛下殺手!會很耗石頭!要不來兩刀?”
女子苦惱神色,一手攥着腦門心,泰隆跟隨着她的身形來到了地下。滿是各種奇怪東西,以及靈力試驗,她就像對待知己一樣,告訴泰隆這種被家裏不要,拿來給她尋找踏過那條線的最好材料。
泰隆持劍而立,所回憶那神色,宗主曾說過一句話,更深也更明確。
「劍所掠過之處,是一切所向往的地方。」
但是那個時候的他,卻覺得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一切都是這個最糟糕時代的錯。
但是時代無論好壞,做選擇的還是人。
當他被再次帶到那地下,污垢不堪臉形也沒有了,主公還在煩惱只是試毒怎麼會這麼不經用,在那發火生着悶氣。
又踹又打,狂暴的靈力最終摧殘了一切,一塊塊不可名狀之物,由他負責打掃。啊……顯然一切都是沒有結果的,但是……一塊塊確有感應般靠近着周身。
那一份份撿拾,將他們裝袋,兀自一個人帶去了城外當年它們野營的地方,那時候他答應他一切結束去……
啃啃刨土,埋葬妥當,卻看着空空石板,不知寫些什麼爲好,最終也是那麼一塊石牌與大家所緬懷之物,一起埋下……
直至她的那封信,它的到來,那顆心一點點再次被拼湊完整。
鬆開手,此時泰隆默默走到陽光之中……
“請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