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秦蕙躺在牀上也一直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

    陳紹池見她蹙着眉,就緩緩靠過去把她摟緊,輕聲問道:“蕙蕙怎麼了?眉頭皺成這樣,是發生了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秦蕙把白天謝淨的事情複述了一遍,最後嘆着氣埋進陳紹池懷裏。

    “你說這孩子怎麼就這麼苦啊,只有一個年紀大的爺爺可以依靠。”

    陳紹池揉揉她的頭髮,安慰道:“這是每個人的命,不是我們可以決定的,我們作爲旁觀者,只能盡力幫他一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說完之後,想到什麼似的,放開秦蕙自己下牀去在櫃子裏翻找起來。

    “你找什麼呢?”秦蕙很奇怪,怎麼說得好好的,陳紹池突然開始找東西了。

    陳紹池蹲在地上,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藥瓶。

    “不是說他後背受傷了嗎?應該沒有傷到肚子裏的內臟,這個藥我以前用的,效果很好,我放在桌上,你明天拿去給謝淨吧。”

    秦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陳紹池,“好,我明天帶去學校。”

    陳紹池笑笑,回到牀上把秦蕙攬到懷裏,“蕙蕙,現在睡得着了嗎?”

    小心思被他發現,秦蕙心裏暖呼呼的,靠過去捱得更緊些,越發心安,“嗯,我改變不了,只能幫幫他,謝謝你,親愛的陳紹池同志。”

    一個溫熱的吻落在秦蕙的眉間,陳紹池拉拉被子,把秦蕙安置好,低聲迴應道:“嗯,好好睡吧。”

    秦蕙在他溫暖的懷抱裏很快就沉入夢鄉。

    鄭婆子第二天也聽說了謝淨的事,喫午飯的時候和秦蕙聊了起來。

    “小蕙,這謝老漢的孫子也是個可憐的,你應該知道他的情況吧?要我說,那幾個嘴欠的也是該打!”

    “嗯,媽,我對他的情況知道一些,不過也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現在是跟着爺爺生活,家裏沒有其他人了。”

    鄭婆子把嘴裏的菜嚥進去,小聲說:“他爸在他出生前消失了,他媽生下他就跳河了,謝老漢從小一個人帶着他。”

    學校裏的老師也不清楚謝淨父母的具體情況,秦蕙也是第一次聽說。

    陳大嫂喫着飯,也是被這個驚天八卦吸引了注意力,“媽,這事兒我咋沒聽說啊?”

    “那時候你還沒嫁過來,當然不知道了,”鄭婆子回憶了幾瞬,說道:“而且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謝淨他媽當初就和被拋棄沒啥區別,謝老漢也不願意聽人提起這事,大家也就沒說了。”

    “那謝淨他爸去哪兒了?”陳大嫂問。

    “不知道,要是知道謝淨他媽就不會跳河了。”

    這件事在當時閉塞的環境下還是在福安村引發了轟動的。

    謝老漢的媳婦生下他們第一個孩子時就難產去世了,這個孩子就是謝淨的媽媽,陳老漢唯一的閨女。

    誰也沒想到,謝老漢會一個人獨自把閨女撫養長大,也沒想到,剛長大的閨女突然就懷了身孕,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成了謝家的女婿。

    就在大家以爲謝老漢終於可以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女婿忽然人間蒸發,留下懷了身孕的閨女天天以淚洗面,最後生下孩子之後更是一心尋死。

    可憐的謝老漢就這麼親眼看着妻子閨女離去,自己還要堅強起來好好把小外孫撫養長大。

    鄭婆子回憶起當年發生的事,心情都低落了幾分,“唉——真是命苦啊!”

    陳老漢喫完飯坐在一旁抽菸,聞言瞥了眼鄭婆子,“這是人家自個兒的命,你不好好喫飯跟着嘆啥氣啊?”

    “你這個老頭子,難道就沒有點同情心嗎?還不許我嘆氣,我就嘆氣怎麼着?”

    “我咋沒有同情心了?這些年我當了大隊長,不是也多給謝老漢家分了糧食嗎?這嘆氣又沒啥用,你要真是同情他,你得拿出實際的行動啊!”

    這話不是陳老漢吹牛,他是真的在有餘力的情況下對謝老漢倆人出手相助,對村裏生活實在困難的人家戶,他也會多關照幾分。

    不得不說,陳老漢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大隊長,這也是村裏人都對他很信服的原因。

    可是在外風光無限的大隊長,回到家中卻是個屢遭嫌棄的對象,確切地說,是鄭婆子格外嫌棄的對象。

    鄭婆子翻了個明晃晃的白眼,“就你明白是吧?你陳隊長真是厲害呢!”

    這怎麼聽起來陰陽怪氣的?陳老漢渾身不自在,還是自己悄悄抽菸吧,和這個老婆子計較啥?

    秦蕙作爲小輩也不敢說話,和陳大嫂對視一眼之後低頭專心喫飯。

    陳大哥喫好了很閒似的,坐着坐着就插嘴說:“我爸是挺厲害的啊!”

    一邊說話,還一邊晃着腿,說完還朝陳老漢友好地笑笑,像是在說:爸,你看,你兒子貼心吧?

    陳老漢今天也對陳大哥刮目相看了一下,難得對他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子,你今天難得不糊塗啊!

    可惜這父慈子孝的場面並沒有能維持多久,因爲那個能夠同時制住他們爺倆的女人現在很不爽!

    “呵——你爸厲害你叫他以後給你做飯得了,以後別來老屋喫飯了,老孃看你也挺厲害,要不還是自己回家做去吧!”

    陳大哥上一秒還晃晃悠悠的腿猛地收回來,兩隻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身板難得挺得筆直,兩隻眼睛無辜又迷茫地瞥向鄭婆子。

    “媽,咋、咋了?”

    鄭婆子鳥都不鳥他,陳大哥也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火氣就那麼大呢?要不去赤腳大夫那裏問問咋清火?

    陳大嫂斜眼看他,嘴角抽搐幾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也不知道當初是怎麼答應和他結婚的,真的不影響孩子智商嗎?

    思及此,暗自打量了一下柳柳和小石頭。

    唉,可惜了,小石頭還是被他爸拖累了,還好柳柳沒隨陳大哥,不然這麼沒眼力見兒的,嫁到婆家不得把人都得罪完啊?

    陳老漢見氣氛不對,煙都沒抽完就起身說道:“今天隊裏事情多,我得早點去,你們慢慢喫。”

    陳大哥被鄭婆子的眼神壓制着,也不敢跟隨陳老漢的腳步出門,只能無助地親眼看着他爸離他而去。

    “看啥看,今天中午的碗你洗,給老孃洗乾淨點兒才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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