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在這時,終於這日,從巖蕩縣城門外快馬加鞭進入一個傳令差役,背上揹着一個竹簍的竹簡,進入了巖蕩縣縣寺內。

    縣寺堂上,縣令居右,縣尉居左,諸掾屬也分左右排列,除二位主官坐於高牀上之外,其餘都站立着,正中間則站着一個身着整齊,臉上看起來風塵僕僕的傳令差役,腳邊放了一個竹簍,竹簍已經變成空的,其中竹簡累牘疊在他的手上。

    “使者,請吧。”縣令整了整衣冠,與張銘對視一眼,神色肅穆看向傳令使者,緩慢出口道。

    雖然在場的各位估計都知道這時節,這形式,突然來了使者傳令能是什麼內容,但總歸形式不可廢棄,名而副實才可行。

    “諾。”使者並沒有什麼架子,含笑向張銘點頭示意,便捧着手上竹簡唸了起來:“孤起於南方,承天伐不敬,不敬者南夷人苗氏,生啖人肉,茹毛飲血不識教化,不敬天子,海內怨憤,歸正反本,必欲夷狄率服慕義,感恩王化......”

    “......敕令南方郡縣收集民壯,扶翼王師,雷霆之威擲於一旦......”

    冗長的辭藻過後,使者也將竹簡唸完,其大意,大約是讓巖蕩縣開始整軍備戰,看來國朝果然不甘心荊國的打斷。

    其實荊國也未必不知國朝會捲土重來,只是他們缺乏補給,苗人也不可能支持他們進行這麼長時間的軍事損耗。

    因爲地形的因素,長沙國天生就具有得天獨厚對南方攻略的態勢,東邊蛇隘關爲口的山脈不提,西邊也有綿水、諸洞山能夠相隔開巴國、漢國的干涉,所以長沙國是志在必得。

    蛇隘關在上次身體原主公孫成的大意之下已經失去,或許也是荊國干涉長沙國攻略的一點底氣所在,但是既然隘口在這,長沙國亦無力東進,在不在手上其實問題不大,只需要分出一支偏師去加以牽制即可,甚至更加輕易。

    畢竟荊國肯定也不想讓自己辛苦得來的關口失陷,是以必須更多兵力進行防備纔是,也就變相達到了長沙國的目的。

    當然,考慮那麼多沒用的根本就沒有必要,張銘和王縣令的任務如今可說是簡單明瞭——將兵馬徵發起來,聽從國朝發派過來收攏士卒的將領吩咐便可。

    此外,另有一道旨意,這也在張銘和縣令的計算之內,兩人再次對視一眼,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既然國朝果然有意繼續進取南境,自己的行動就變成了有所前瞻而非妄起邊釁,那麼相應的獎賞也就該要發來了。

    “着巖蕩令王建,運籌有功,殺傷掠得苗人,賞爵一級,蔭一子爵。”

    “着巖蕩尉成,突入蠻荒,指揮得當,殺傷掠得苗人,探得敵情,賞爵二級,加騎都尉,候軍從徵!”

    “着巖蕩掾屬......職責有功,各加祿一級!”

    張銘與王縣令行禮謝恩,接過了使者上前遞來的新的爵位官書傳進行更換(舊的需要還回,以防爵級私相授受,管理混亂),和爵位令牌,如此,張銘就從第十四等的左執矛,略過第十三等右執矛,成爲了第十二等左庶長。

    這還只是細枝末節,對張銘來說,是得到了國朝的信任,允許從軍出征,而他想要獲得最好的發展,甚至給長沙國帶來一些不一樣的因素,以完成劇情擾動度的獲取,就必然完成這一步。

    明證是他得到了騎都尉的職務,並允許侯軍出征。騎都尉是僅次於諸將軍級下的最高一等,即參將軍、偏將軍、副將軍、裨將軍和正將軍這軍中的五個要職,將軍擁有主將同意之下的分兵之權,上次公孫成在蛇隘關便是偏將軍。

    “尊王之命,謝王之恩。”張銘和身邊的縣令齊齊發聲謝恩道。這縣令也沒什麼可以不滿的,文官說來是運籌帷幄,總理後勤,功勞卻不顯,向來是要比第一線戰鬥的人員獲功較少的。

    更何況這王縣令已經得到了蔭子一人的特權,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雖然肯定是公士、公乘這樣的第二十四二十三等的爵位,但是他選中的庶子(嫡子可以直接繼承他的爵位)相比於其他同齡人來說優勢就要大得多。

    傳令使者將事情辦完,就在幾位款待下用過了一頓飯,畢竟使者雖然此行做的差役,但也有官爵在身的,有朝一日下發也是個縣令縣尉的級別。

    用過飯後,使者便匆匆向華溝進發而去,原來據說是負責此戰的先鋒參將已經快要來到了張陵,等待各地軍隊徵發完畢,就即刻發兵作爲先鋒出戰,使臣必要迅速回報的。

    幾人在城門前別過使者,諸位掾屬自然歸家,兩位官長則相攜向縣寺走去,他們的官署休息之處都在那裏。

    “公孫,恭喜了。”王縣令看起來紅光滿面,精神也是不錯,不過還是首先拱手向張銘道喜。

    “縣令大人亦有可喜處。”張銘回道,兩人相視大笑。

    徵發的工作很繁瑣,需要令尉兩個系統的官員同時發力纔行,民政官員負責徵發,將鄉下應役的兵丁聚集起來,而軍事掾屬,主要是主簿掾、武庫掾、主操掾三位,則分外忙碌,他們需要負責接收、發放裝備以及簡單操練。

    畢竟兵卒散去回鄉也都有三個月的時間了,除卻一部分之前長帶人出征時臨時徵發的,剩下的人估計連劍戟怎麼拿,戰陣怎麼擺都要忘了,必須臨時加深記憶方能使主將如臂指使,運轉自如。

    全縣上下忙忙碌碌,又過了半個月的光景,終於,又來了一騎,是個背上紮了兩根黃紅二色令旗的騎兵。

    這可實在沒人敢怠慢,因爲這正是禁軍的象徵。正如同郡縣又常徵衛戍一般,國都自然也有長相守護的執金禁軍,均爲專業兵卒,無需徵發,父子繼業。

    這正是大戰將啓的標誌,張銘得知消息之外趕忙出迎到縣中驛站,果不其然,這禁軍騎兵見到張銘開口一笑,便道:“騎都尉,張陵諸縣均已報上徵發完畢,參將大人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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