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將自己精心準備的訓令陳詞,也就是那一盒沉甸甸的竹簡,遞給了王霜。

    王霜莞爾一笑,接過了竹簡盒子,將其打開,藉着昏暗的燈光,將竹簡從頭到尾看過一遍,然後點了點頭,將其重新裝好,深深看了老管家一眼,揮揮手道:“沒問題,將這些拿去發了吧......也辛苦你了,發完就早點去休息吧。”

    老管家感激地欠了欠身,恭敬結果盒子,提在手上,然後慢慢道:“老奴聽從吩咐。”

    然後便慢慢向後退,直至退出了房門,輕輕將房門帶了上去,然後腳步不停地向着門房處走去。

    此地正有兩名整裝待發的傳令兵在等候,他們也知道王大將在收到回報之後肯定是要發出訓令的,所以也根本沒走遠,尋摸着時間差不多到,就主動來到府上等候了。

    這些傳令兵也都是老油條的,很多事情也不需要太多提點他們就能夠懂。

    老管家來到門房處,幾個傳令兵立馬走了上來,老管家輕輕將自己手上的盒子擺到一邊桌子上,敲了敲盒子的外殼,發出篤篤的幾聲響,盒子也是用竹木做的,這響聲就愈發清脆。

    “請儘快發到軍中去,最好明日之內就能夠傳到前軍將軍手裏。”老管家點了點頭,說道,幾個傳令兵也知道規矩,紛紛作禮,然後拿起盒子,便朝門外走去,一般而言,這也是正常的情況。

    老管家交代完畢,便走出了門房,朝後院而去,此刻旁邊都是燈火通明的映照,天上只有一輪皎潔的皓月和點點綴綴在昏暗的黑夜夜幕上面的星星,他擡頭看了一眼,鬆了口氣,然後繼續他的腳步。

    平平常常的一天就這樣又過去了,這對他來說很是平凡,卻足夠讓人滿足。

    ......

    此時,在城內另外一處酒樓上,正有好些個身着大氅長衫的書生,舉杯呼號,放浪形骸,米達正在其中。

    “祭酒大人,不知前線戰事如何?”一個乾瘦的男子湊到了米達身邊,偷偷摸摸地掩口問道。

    米達斜眼看了這人一眼,嘴角不屑地嗤笑了一聲:“還能如何?”

    那乾瘦男子故作惶恐問道:“聽大人的意思,莫非出現了什麼異常的情況?這可不應當啊,勾當先將軍,雖然是新進,但是也在軍旅中摸爬滾打多年了,豈會犯那等輕率的錯誤?軍卒俱爲精銳,又如何會被區區苗人打敗失利呢?”

    米達聽這話,臉上的冷笑更是無法掩飾,搖了搖頭,矯揉造作地舉頭看向窗外的夜空,先嘆了口氣,然後才道:“話雖如此,但是軍中也有一些不太合適的人存在啊,真當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乾瘦男子一愣,然後似乎想起某些傳聞,嬉笑着低聲問道:“難不成,是那位又犯錯了?”

    米達嘿嘿低笑了一聲,似乎來了點興趣,也湊過去同乾瘦男子道:“你倒是有點機靈勁,小聰明。”

    然後又飛速換了一副臉色,回過神來,輕輕嚴肅地道:“不該問的事情別問,軍中機密大事,有所泄露,定斬不饒。”

    那乾瘦男子嚇了一跳,但很快恢復了嬉皮笑臉,甚至他的驚嚇是不是演出來的也不一定。

    他早聽聞米達屢次在軍中大放厥詞,毫不掩飾自己看不上公孫成的心態,並且樂於宣傳自己的看法,並且總是強迫他人,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對於此,人人都有不同看法,有些人不屑一顧的,對於米達本人也是看不上,對於公孫成倒有幾分容忍,但也不乏有一些人和米達泛着酸勁地吐露出他們相同的本性。

    乾瘦男子倒沒有這份心思去摻和他們這點小心思的事情,他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是想到,此事或許能夠成爲撬開米達嘴巴的敲門磚。

    之所以選擇米達,事實上也是他多方推測和試探,知道米達纔是那個軍中最大的隱患,似乎在他心中根本就沒有一點保密的意識,凡事都必須順着自己的性子來,無非就是受過的挫折太少。

    於是乾瘦男子嘿嘿笑了一下,接着米達的話頭接着道:“米祭酒倒不必瞞我,該知道我也知道了。按照常理來說,像是那公孫這種指揮誇誇其談紙上談兵的傢伙,就不能納入軍中來,豈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單說排兵佈陣的能力,能跟祭酒您相提並論麼?唉......”

    這一席話說的米達心花怒放,眉頭一挑,看起來頗爲贊同地點了點頭,然後砸吧砸吧嘴,輕輕道:“看來有些事情,是軍中大家的共識了,可偏偏就是有一些官吏,非得去揣測竹山君大人的心思,偏要安個官職在那等人的頭上!”

    乾瘦男子趕緊在內心記錄這番言語,同時進行解讀,誰知不停,然後米達又道:“哼,如此還則罷了,偏偏那等人,也不知自己幾斤幾兩,還敢去爭將軍的位置?偏偏他在此戰中的干係也撇不乾淨!”

    這一席話沒頭沒尾,乾瘦男子一句都沒聽懂,但是心中熱情卻不減半分,因爲他知道,對方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自己想要接着往下引誘,好套出自己想要得到的情報,已經是不難了。

    看乾瘦男子一臉疑惑,米達也是說得不爽快,雖然此事也是軍中機密,但自己眼前這人也不算外人,也是軍中同僚,應該同對方透透氣也不爲過,也免得對方站錯了隊伍,將來耽誤前程,畢竟也是個和自己看法相同的好夥伴。

    “說與你知罷了,不過這並非是你這個級別能夠知道的事情,我跟你講了,你可不許再外傳!”

    米達不太放心,又加了一句,雖然這話他已經跟不下五個人這麼說過了。那乾瘦男子已經也是心花怒放,臉上表情卻依然沉靜,眼神裏倒是露出了幾分喫瓜羣衆的熱情,這倒是沒有惹起米達的懷疑,也讓他的隨意泄露情報顯得更加輕易。

    “就在五日之前,前軍遭遇了苗人的一次夜襲!”米達開口便道,乾瘦男子眉頭一挑,輕輕道:“依在下記憶,以往也未嘗沒有過這樣的事情,苗人縱算是突襲又能如何,突破不進來的,往往傷亡還要比我方大。”

    米達哈哈一笑,點了點頭:“按照常理,的確如此,但是這次卻不一樣,苗人長驅直入,破營戰將,可憐勾將軍啊,好不容易當上了先鋒大將,竟然在那夜的夜襲當中抹身殞命!”

    乾瘦男子趕忙故作震撼神色,口中語氣急促地問道:“怎會至於如此?!”

    米達冷笑一聲,哼哼兩下,咬牙切齒道:“這你就要去問我們的好公孫了,那一夜的營寨安扎排布,正是由他負責。”

    出於自己的目的,米達隱瞞了事後軍中推測出現內奸導致營地佈防泄露的情況,再說其實他也不認爲是這樣,這只是公孫成給出來的一個藉口和理由,在他看來,根本就是公孫成謀算失誤,推卸責任的說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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