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一點,長沙國這邊絕不能說是完全沒有防範,畢竟在實際掌權者竹山君來說,在他的眼裏,可從來都沒有將情報工作忽視過,甚至比起他的前幾任來說,更加重視,所以別說荊國人可能採取的動向,就算是他們可能做出此事的時機,也不能說他們就沒有了防範。

    所以張銘在此次出發之前,心裏邊其實就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很有可能來自於異國他鄉的強橫的截殺部隊,就埋伏在他們前路不遠的地方靜靜蟄伏,而這也意味着他必須要隨時隨地提高警惕,哪怕身處在自己的國境當中,因爲眼下的獨特情勢,敵強我弱的格局,他們也不能說是安全。

    而在張銘如今公孫成的身份來說,他能夠依仗的手段,其實就只剩下了派出來隨同作戰的這些人馬罷了,這些人手人數不多,當然是個個精銳,其中甚至不少是張銘之前帶去連破苗寨的原班人馬,朝中此刻確實是不管這些苗人的觀感了,雖然明知道這樣的做法很可能激起這些人的不滿,也不在乎。

    事實上就是如此,如今協議已經草定,白紙黑字,這些苗人族長都答應地明明白白,就算是他們想要反悔,恐怕也是難了,因爲從長沙國來的大量軍隊駐寨官員,已經在他們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第一時間就進入了各大苗寨當中,開始接管他們的土地和人民,甚至他們其中手法比較快的,立功的心思比較重的,已經開始準備着手給這些來自苗人的子民們登記造冊了,等這些完成了之後,也可以說,就算是苗人心理上並不認同長沙人,也翻不起什麼波浪。

    因爲他們到這個時候,事實上從上到下,從他們的物質生活和情報,到他們的精神處境,已經完全融入了長沙人想要的效果當中,到時候已經深深連接起來的他們,就已經沒有了反抗的餘地,事實上想要達到這一步,對於長沙人來說也僅僅只是時間問題了,事情終將按照他們的步驟慢慢一步步來,不會發生什麼意外,這些苗人或許還懵懵懂懂,甚至個別陰狠的,還想着一旦發現部隊的苗頭,就要單方面終止協議,反正地盤是他們的,但是等到那個時機到來之後,這些人才會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麼天真,事實上就長沙人來說,又怎麼可能放棄這樣好的條件,而選擇不去管他們呢?

    當然,現下來看,雙方都處在一個十分滿意的狀態,苗人看不出自己有什麼格外需要擔心的地方,似乎他們這樣下去也不錯,特別是當他們看到了長沙人的奢華生活態度,和兩個種族之間的巨大實力差距過後,他們更是一個個露出了認命的姿態——其實恐怕也不得不如此了,因爲苗人當中的有識之士也應該知道,自己這邊的人,恐怕是沒有半分可以商議的餘地了。

    當然,沒有發生衝突的原因只能是雙方的根本利益還暫時沒有發現出能夠別過來的苗頭——但是這也正是需要張銘進行的工作,在苗人族長們回過未來之前,就要先將那些野心分子打下去,然後將可能來自於外部的隔離和干涉完全打掉,否則在他們的經濟掠奪謀劃敗露之後,不用說,苗人肯定瞬時間就要跟他們翻臉了,這是很容易預料到的事情,而且學精了的苗人雖然知道憑藉自己的力量不夠長沙人一口吞的,自然也明白應該去請外援。

    鄰國的虎視眈眈,不用說從來都是長沙人擔憂的一件事情,如今,如果有這個契機,讓從中體會到給更多好處和待價而沽的苗人族長們學會去請來這幫人,可以說,將來長沙人對於南境的經營就要告一段落了,因爲也只需要這樣一個契機,鄰國就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爪子伸進來,然後再也不會退出去。

    如果當真到了那個地步,已經完全走投無路的長沙人再想要向外發展,當真是無法找到出路了,向南既然已經不可爲之,向北更加是一片泥潭,抵行不可以不說,即便是北邊的雍國人想要打他們,都需要考慮很多地理因素,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而西邊東邊兩個虎視眈眈的大國,更不用提,長沙人如果能夠有這份實力,合唱需要苦心經營這麼多年呢?

    思考着這些,張銘跨坐在馬匹上,跟隨着大部隊一步步向前穩步行進,身邊都是自己的親隨部下,應該說是最安全的一個位置了,但是他同時也是知道樹大招風的道理,如果當真暗地裏有人觀察的話,恐怕第一時間就要判斷出自己的身份不凡了吧。

    事實上,正是如此,在他們行進的道路前方兩側的樹叢當中,已經有一批人全副武裝地埋伏期間,就等待着致命一擊。

    客觀說來,荊國人的確對自己的這個鄰居表達出了不得了的重視,哪怕這個鄰國之前其實並沒有表露出像現在這樣的霸氣,像現在這樣極大的成爲二大國的可能,但是荊國人向來向外擴張的慾望,就讓他們對於鄰國領土的覬覦從來都毫不遮掩的表現出來,並且已經付諸實施,進行了前期準備,正有大量的人員,帶着別出心裁的藉口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整個長沙國境內活動,對於長沙國地理的瞭解,道路的聯結,甚至比之大部分的長沙國官員都更加了解。

    這正是如此,所以張銘現在路上走着的這條必經之路才這麼容易被人家判斷出來,並且根據情報傳來的時效性,他們提前就在這裏埋伏,守株待兔,伺機待發。其實現在這個時代,修路絕對是天底下一等難度的事情,就算是國朝,就算是有了餘錢,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修得起來的,所以江陵國都去往南境張陵華溝的大路官道,其實就這麼一條而已,可想而知,必然帶着大量苗人使節團的長沙人,只可能從這條路經過。

    而荊國人這回派出來的小股死士部隊,正是簡單粗暴地要將這幫苗人族長全然一網打盡,他們當然不是跟苗族有什麼生死大仇,非得做出這種殘忍的事情,而是這麼做,簡單來說,長沙國合苗族人的關係就定然要破裂了。

    他們相信,如果這幫族長全部死於非命,就算是長沙國認出來了他們的身份,就算是大肆宣揚難道苗人們就會這麼快放下世仇相信了嗎?如今一片其樂融融的場景,更多還是因爲這幫組長已經被長沙人表達出來的誠意和尊重他們的態度,哪怕僅僅只是表面上的,穩定住了,長沙人想要的也正是如此,先將它們穩住,讓自己的計劃穩步推進,等到他們就算是反應過來也無法阻止的時候,那麼就可以對他們隨意炮製了。除此之外,苗人族長們看到長沙國和他們的現實實力差距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但是歸根結底,這些能夠讓這些苗人族長們轉變自己態度的因素,全部都不再普通苗人的考慮當中,他們可不會在這短短几十天當中,經歷這麼多,長了這麼多見識,理所當然,他們的想法也不會有什麼翻天覆地的改變,長沙人在他們眼裏的形象還是壞的腳底流膿,還是一個個詭計多端,還是受傷沾滿了他們族人的鮮血,就算是出於利益,也沒什麼跟他們妥協的說法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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