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盧蹲在地上，低着頭，神情專注，雙手青筋暴起，似乎想要用力扒開包裹着小莫小腿的冰塊。
只是，臉上已經毫無血色。
小莫則將手放在老莫的頭頂，似乎想要幫他拂去頭頂的冰碴。
她的臉上還帶着笑，似乎在憧憬着什麼。
因爲小莫前幾天剛學會了化妝，臉上還帶着妝，所以看起來和往日裏差不多。這讓她看起來，顯得更加栩栩如生。當時的決定呢
沒人知道他們在死前談論了什麼，纔會讓小莫死前還面帶笑容。
超市的捲簾門，已經被超過10cm厚的冰層牢牢封住，無法打開。
不止超市的大門，現在a市的所有建築都是這樣。
唐梨剛剛也是從地下車庫，從家裏出來的。
沒有打擾小莫和老盧，唐梨離開了超市大門，從地下車庫進入了超市所在的這棟樓，又通過樓道上來，來到了超市後門。
剛到後門，便看到老吳坐在門外抽菸。
地上已經扔了一堆菸頭，顯然已經抽了很久了。
超市裏氣氛沉凝，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唐梨問過後門的收銀員後，知道唐果在休息室裏，便去找她。
剛進休息室，便看到唐果趴在桌子上。
唐梨輕輕走過去，坐在她身邊。
唐果感覺到身邊有人，便擡起頭來，看到了唐梨，直接撲進唐梨的懷裏，放聲大哭。
唐梨沒有說話，只抱着她，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撫她。
唐果的感受，唐梨自然明白。
沒有人是天生冷漠的。
所有的冷血無情，都是被世事的殘酷逼出來的。
唐梨也曾經是一個被愛包裹着長大的小女孩，也曾經天真爛漫、多愁善感過。
否則，她也不會一直沉浸在父母離世的悲傷裏，走不出來。
上一世，唐果被洪水吞沒之後，她也哭了很久。甚至感覺一個人活在世上沒什麼意思，想過要自我了斷。
此時，自然瞭解唐果的心情。
任由唐果在自己懷裏哭泣，唐梨只安靜的等待着。
等唐果稍微平靜，唐梨才輕聲問道：“可以和我說一下，具體發生了什麼嗎？”
唐果點了點頭，把之前發生的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就這5米的距離，我都救不了她，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死在門口！”
唐梨聞言，沒有說什麼“天災非人力所能抗衡”之類的話去安慰她。
反而問道：“心痛嗎？難受嗎？”
唐果連連點頭。
唐梨雙手突然緊握住唐果的雙肩，神情認真的說：
“那就記住這樣的心痛，記住這樣的難受！”
“不要讓我，再經歷一次像你現在這樣的心痛和難受，好嗎？”
唐果聞言，愣住了。
她注意到，唐梨特意在“再”字上強調了一下。
此時的唐果，不知道唐梨是重生而來的，也不知道唐梨已經經歷過一次她的死亡，只以爲唐梨是在說唐父唐母死亡的那次。
想到唐梨在她父母死後，一直走不出來的樣子，唐果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半晌，才鄭重道：“好！”
雖只一字，卻仿若有千鈞之重。
這是唐果給唐梨的承諾，也將是她們一生的約定。
“對了，你說那位盧叔是自己不願意回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唐梨的問題，唐果嘆了口氣，便給唐梨解釋起來。
原來，那位老羅是一名退伍軍人。
在災變之前，事業有成，家庭圓滿，一家五口非常幸福。
7月份，災變開始之後，作爲一名退伍老兵，他被徵召回來，參與搶險救災。
然而，他的老家在黃泛區，父母和妻女都在那裏。黃河決口後，全家人都被洪水沖走，只剩他一人了。
估計也是這個原因，最後他才寧願選擇死在這一次的天災中，也不願意一人獨活了。
“這也是後來，吳叔講給我們聽，我們才知道的。”
唐梨聽完唐果的講述後，也沉默了。
災變開始後，像這種因爲失去了家人、喪失了信仰，或者感覺未來看不到希望，而選擇自我了斷的人，不在少數。
末世中，有人爲了活着不擇手段，也有人因爲心理崩潰而輕易放棄生命，這都是很常見的。
前世的唐梨，要不是有前往地下城的信念支撐着，估計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但前往地下城之後，又能怎樣呢？
她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