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喬母說的，拿了凳子和蒿草，走到巷子口，點着蒿草靠着牆坐下，數着天上的星星。
一顆兩顆三四顆。
不知道坐了多久，路上傳來說話的聲音。
喬南當即打起精神，朝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我爲了你，又是捱罵又是捱打，你可得對我好，可不能對不起我。你知道嗎？”
“聽你說的這話，我要是不知道，我能這麼心疼你，能送你回來嗎？”
說話的人是喬珠和楊文清。
喬南皺皺眉頭，想着如果此刻是喬北會怎麼做。
很快，他得出答案，沒有絲毫猶豫，趕在兩人走過來之前，拿着凳子躲在了草垛後。
喬珠鬧得喬大娘被喬奶奶打了後，喬大娘暈過去，一家人手忙腳亂擡着她要去看大夫。
也不知道是誰沒抓穩，手鬆了，喬大娘上半身直接摔在了地上。
頭咚的一聲，鮮血很快流了出來。
這下，村裏大夫看不了了，趕緊往鎮上衛生院送。
拖拉機已經開走了，喬文龍只能和喬大伯一起，拉着架子車送喬大娘去鎮上。
按道理，喬珠是要跟着一起去的，但喬珠磨磨蹭蹭不願意，只能喬圓頂上去了。
喬圓才十五歲，看喬珠這麼逃避責任，讓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妹妹頂在自己前面，陸婷撇了撇嘴。
喬大娘被送走後，喬奶奶知道自己可能惹了事，也裝着頭疼，去屋裏躺着。
喬珠在家裏呆得難受，陸婷不理她，喬玉躲着她，她一氣之下，便跑去找楊文清了。
她哭着告訴楊文清，喬大娘喬大伯要她分手，她不願意分，喬大娘是被氣暈的。
這麼說，是爲了讓楊文清心裏感激，覺得她好。
進了巷子，喬珠聞到燒蒿草的味道，立即警覺地左右看了看，沒看到人，這才放下心。
村裏的蒿草不是稀罕物，娃娃們經常亂點。
月光下，她扭捏着身子，往楊文清身上主動蹭了蹭：“文清，我是真的喜歡你。”
楊文清的目光，落在喬珠胸前的挺起上，肆無忌憚地盤算着，嘴裏也應道：“我也是。”
喬珠捨不得就這麼分開，她喜歡和楊文清在一起的感覺，喜歡被他哄着，捧着。
她又去拉楊文清的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比喬西好多了，她根本比不上我。”
聽到喬西的名字，楊文清眼底劃過一抹陰暗。
他又哄了幾句喬珠，才假裝不在意地問：“喬西跟秦嘉樹，他們真談對象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喬珠聲音突然變得尖銳。
楊文清被刺了下，但還是很快鎮定，切了一聲：“還能幹什麼，覺得挺好笑唄。挑來挑去，挑中秦嘉樹那種人。呵呵。”
喬珠仔細盯着楊文清，直到確定楊文清臉上沒有遺憾和留戀，這才鬆了口氣：“就是，笑死個人。”
爲了保險起見，她故意說：“不僅是喬西沒眼光，我二伯母也一樣沒眼光，她也很中意秦嘉樹。”
她這樣說給楊文清聽，是爲了讓楊文清再不打喬西的主意。
一心一意對她。
楊文清臉上表情難辨，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放開喬珠的手：“不早了，你趕緊進屋吧。”
“哪有，要是可以，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楊文清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我還想跟你過夜呢。”
喬珠臉頓時紅了紅：“你個流氓，不理你了，我走了！”
楊文清嘿嘿笑，在喬珠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走吧走吧，我明天再找你。”
喬珠又爆發出一串笑聲，一步三回頭進了家門。
關大門的聲音傳來，楊文清臉上的笑，一秒鐘消失的一乾二淨。
傻女人，被他幾句話就糊弄得團團轉。
話裏話外不介意他的病，讓他做這個做那個，把他當驢子一樣使喚拿捏。
行，等結了婚，看他怎麼把現在的討好都找補回來的。
……
草垛後面，喬南陷入了巨大的困惑。
以至於他聽到喬珠和楊文清說喬西閒話，都忘了出來懟上幾句。
他的腦子裏，一幕幕閃過許多畫面。
他總算明白，爲什麼嘉樹哥對姐姐那麼好了，還有，爲什麼姐姐總去找嘉樹哥了。
以及，傍晚嘉樹哥在家裏做飯打水。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嘉樹哥和姐在談對象！
而且媽也知道！
天哪！
就他不知道！
……
喬西晚上睡得早，第二天醒來的也早。
天還沒亮，她就醒來了。
不過，喬母等人醒得更早。
喬母在廚房做早飯，喬父坐在廚房門口，吧嗒吧嗒抽着旱菸。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喬西走過去，聽了幾句，心往下沉了沉。
孫海蘭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喬母和喬父在討論，接下來怎麼辦，要不要把孫大娘叫來，一起商量個法子。
喬父感覺到不對勁，頭一擡，驚訝出聲：“閨女？”
喬母聞聲，快步走出廚房：“你咋這麼早起來了，快去睡，這麼早起來哪有精神，再去睡個把小時。”
“媽，我睡醒了。”喬西捏了捏垂在身側的拳頭：“大嫂的孩子，是不是沒了？”
喬母臉色不怎麼好看，但面對閨女，還是很溫柔：“這事和你沒關係，你別多想，媽會處理的。”
喬西微微嘆了口氣，看向喬父：“爸，大哥還在衛生院嗎？”
“嗯，他和你喬二嬸都在。”旱菸的煙霧滾滾，喬父滅了煙：“我沒地方睡，先回來跟你媽說一聲。”
喬母推着喬西往屋子裏走：“你聽話，再去睡會，等會兒媽叫你起來，和你一起去衛生院。”
“咚咚咚——”
大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喬西和喬母停着腳步，朝着門口看去。
喬母狐疑：“這個點，誰啊？”
喬父起身：“我去看看。”
大門打開，走進來的居然是秦嘉樹。
秦嘉樹手裏提着兩條魚，魚鱗在廚房透出的光下閃爍着熠熠的光。
“嬸嬸，叔叔，我今天運氣好，抓了魚，送過來給你們嚐嚐。”
說這話的時候，秦嘉樹的目光，越過喬母和喬父，直直看向喬西。